如果追溯我更远时候的叛逆,应该是上小学三年级时的春节后,爸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拜访亲朋好友,我坐在28大自行车的前梁上,穿着过年时看着显新的衣服低着头对抗着冬天的寒冷,两手缩在衣袖里抵着车把,心里对这样的出行满心不高兴。爸爸似乎并没有看出我的小情绪,一路上问寒问暖,后来,爸爸怕我困到睡着(之前我就有因为坐自行车睡着差点掉下车的经历,把爸爸妈妈吓的够呛),就用愉快的声音对我说“我出一道题,你来做,做对了有糖吃,做错了有老鹰会啄你!”一听有糖吃,我顿时精神起来,那时候糖块是太稀缺的资源,只有过年才吃的到。爸爸的题目接二连三,都是数学题,不是加法就是减法,还要做树苗的种植棵树、火车的相遇、水管的进出水问题,最多的就是鸡兔同笼的题目,我总是对的少错的多,当然被“啄”的次数就多。所谓的老鹰“啄”小鸡也就是爸爸趁我不备在我后脑勺拿嘴叼一下我的头发。天气很冷,我坐在车子上本来有点麻木了,爸爸的问题却让我脑子越转越晕,心里越来越着急,早就忘记了瞌睡,每每被“啄”时,感受着被拽了头发的刺痛,心里的不悦就堆积如山。爸爸出完题目,会津津有味的讲解我做错的题,一道道耐心的分析,还要问我听懂了没有,我木木地听着,开始恨自己笨,恨爸爸出的题难,恨被一直“啄”,脸也越拉越长,嘴也嘟了起来。
等上了高三,爸爸的问长问短、关心照顾对我来说就显得更不耐烦了。我常常迟睡迟起,下午没课时就在家做题、睡觉。爸爸总是在夜深人静时,站在屋外窗台下隔着玻璃看台灯下忙碌书写的我,轻轻咳嗽一声后说“晚上早点休息吧,早上早点起来多背背书。”仿佛怕惊扰了我。即便是这样,我亦是恼怒,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你不要管我了”,爸爸欲言又止,翕动着唇角,转身离开。早上的五点半的闹铃响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我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心里默念着“再睡一会就起,就一会…”,“快六点半了,怎么还不上自习去啊?”窗外爸爸轻叩着玻璃催促着,焦急中有责备,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知道了!”我喊的恼羞成怒,好像迟起的损失和不快都是爸爸造成的。随着窗外的脚步走远,我才开始整理散乱的书出门。
午后看书做题,是我的习惯。等累极了就会呼呼睡去,高三五月份以后的下午我在家里渡过的比较多,一来教室吵杂、热,二来下午基本是题海混战,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学习。爸爸也拿我没办法,他常常和家里人说“小四向来学习有自己的一套,考个好学校应该不成问题”,可是说我的时候会说“你就知道晚上熬夜白天睡觉,那能学习成吗?还怎么考大学了!…”我不知道爸爸对我的期望和信任一直那么高就只是断章取义,觉得他在指责我,依旧我行我素学到昏天黑地,也睡到云里雾里。
高考来到快,也过的快,我终于没考上大学,只勉强考上了一所中专。爸爸不但没有说什么,反而说“这学校不错,我当年和你妈妈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现在你也和我们成了校友了,而且专业也大同小异,挺好的。”我听后却觉得如芒刺背,对看似的宽慰和轻松并不买账。与大学失之交臂的怨恨让我听到的话也变了味。一个假期,我都是阴加多云,对谁也不理不睬的,尤其躲着爸爸。
爸爸送我去中专读书,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爸爸单位局长的女儿正好和我考入了一所学校,开学那天,那位局长带着女儿、司机邀请我们父女一起出发,爸爸极力表达着满满的谢意和尊敬,而我却不屑一顾,暗地里嫌弃爸爸的阿谀奉承、曲意逢迎。带的行李是好几个大包小包,还有妈妈多此一举拿的大暖壶,说路上喝水方便一点。
乱七八糟的包裹就像我乱七八糟的心情。到了学校,爸爸跑前跑后办妥了入学手续,又在宿舍给我笨手笨脚的安顿领回来的床垫、被子、枕头,不时回头关切地问我“住在上床你能行吗?你可从来没住过上铺啊!”我看着室内还有其他的同学和家长,含糊不清的回应了一声,心里对爸爸的问话不觉抵制起来。
安顿好住宿后已经下午了,那位局长就催促爸爸汾蕴。在校门口,爸爸憨憨的笑了笑,看着我说“好好学习,想家了就写信回来。”转身上车时,爸爸不知道怎么就一脚踩到了路边的污泥上,他急促的又走在旁边的干地上去使劲蹭,一条腿撑着另一条腿摇摇晃晃地猛烈地搓动着,好像内心在和眼前的分离做着斗争,我下意识的跑过去扶住爸爸,爸爸回头看着我,眼里明显满是慈爱、欢喜、不舍,一个近距离的搀扶仿佛化解了很久以来我和爸爸之间的心墙。 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