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婆家的路上
小时候,去外婆家的第一次是跟随母亲一起去的,那是往杨桥方向去的,跟在母亲身后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才来到杨桥的街上,一条独街,街的左边有家剃头铺和一家打铁铺,打铁铺的门前有口水井,每当走到这儿刚好口渴,母亲就用水桶打上满满的一桶水,然后我用手捧着喝或者直接用嘴去喝,有时喝急了就呛着了,母亲这时就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部,并轻言细语地说道‘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老是呛着,这么一大桶又喝不完,急什么呢?’我便望着母亲傻傻的笑,“你这孩子,只知道笑,嘴上满是水,又不擦擦,”说完母亲伸手用袖子擦试我嘴巴左右嘴角的水,我也总能地将就着母亲擦试,然后又尾随在母亲身后继续赶路,没走几来步,就在打铁铺斜对面有家炸油条的,我特喜欢吃了,嘴馋的照直走到锅炉前,只见老板用两根很长的竹筷子正在拔锅里翻滚的油条,嘴馋的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滚烫的油锅里的油条不放,喉结在上下滚动,简直快要流出口水来,好想伸手去抓根油条来吃,眼睛盯着几分钟都没移开视线,直到油条炸熟放进铁笼里面,我的喉结还在上下翻动,这时母亲才发现我没跟上,便又返回来往衣袋里魔半天,好不容易魔出一分两分一角两角大小不一的硬纸币来推给老板,我接过油条又傻傻的冲着母亲嘿嘿的笑,母亲也冲着我嘿嘿,‘你这孩子,把你没法,走吧’。
提起外婆家,大凡村镇长大的孩子,都有一抹难忘的记忆,那就是去外婆家的路,还有路上的风景。
我的老家,住在一个叫王市的古镇上。
走出南街尾,抬眼望去,便是空旷的田野和一片片村落了。
一条小河(其实是野沟),时断时续地向斜斜的东南流淌,而去外婆家的路,也就依附着小河沿,羞羞答答的前伸,宛如母亲褂襟子上弯弯的边缝。
离镇里许,就是第一个要经过的叫马小庄的村子。
因村子形似马蹄,所以人们戏称她马蹄庄。
一带围濠圈起高高的村台子,三处黑熏熏的老土屋蜗居着三户人家,马蹄夹处便是朝南的村口。
沿围濠内外,密密地长满了芦苇,还有十几株古老的榆和柳,亲切地外探着,一蓬蓬巨大的冠,绿荫荫的遮蔽了围濠上的天空。
村西南角有一棵最高的老柳,春天的时候,我们总喜欢爬到猛枝上朝下俯看:土房子的麦草顶是黛褐色的,乌森森的看着叫人眩晕,小小的马蹄庄被围濠箍得紧紧的,而围濠则像一环玲珑通透的翡翠镯子,令我们着迷。
村前东南角有一口小土井,年年夏秋,它总是为我们解渴,那水甜甜的,带着香土的气息。
由于离家近,周围又都有我们的庄稼,因此,马蹄庄便成了我儿时和少年时最痴迷的乐园……
小路从村西直南而去,地势越来越凹,越来越幽深。
路的两旁渐渐地出现了齐腰深的茴草,密密的很茂盛,就是那种可以缮房子顶盖的草,寿命是麦桔的几倍呢。
走在草皮覆盖的路上,两耳充盈着蚰子(纺织娘)的叫声:居碌碌——居碌碌——!远远近近的,若即若离。
蚰子就隐在茴草丛里,很难捉到。
因此,小东西也就越发显得神秘。
大约一里许,路又向东猛地打个大弯,要经过的第二个叫朱楼的村子到了。
走在村前,两边尽是池塘,许多柳树都倒映在水里,像一池正在梳洗的女子,也有几株干脆就躺倒在水面上,零距离地和倒影拥抱在一起生长。
路被水浸蚀得可怜,愈加显得细瘦,似要沉下水去。
记得要遇着连阴雨天,去姥姥家,这段路总是要趟水过去的。
朱楼其实并没有楼,不知哪个朝代曾有过楼。
十来户人家,一色的土草房,矮趴趴的,卧在泥土的晦暗里,那印象,好像千万年都不会变。
唯一诱人人的,就是村西那一片枝丫夭夭的桃树了。
年年麦黄芒的时候,我和小伙伴总是惦记着那大大的紫红的血桃,还有那扁扁的脆甜脆甜的磨盘桃。
月夜或者黄昏,我们总是偷得惊心动魄。
一脚走在泥巴上一脚走在硬石上,走着吃着,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长大了,后来又去外婆家,我走在前面,母亲走在后面,同样是往杨桥方向去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上不知等了母亲多少次才走进杨桥街,还是那独街,不过没有了那土砖屋,都是火砖屋了,那口水井也改成了手摇的了,街上多了一些店面,那个理发店的门口里也多了个闪光的招牌了,就连炸油条的也不止一家了,当我走进炸油条的店面时,母亲还甩得好远,母亲到时我早已点好了油条和稀饭,不再是嘴馋的我盯着油条不放了,而是我盯着母亲慢慢地吃,用手巾给母亲擦试嘴角,母亲会心地冲着我笑,我也笑着问母亲,吃饱了吧,母亲笑着说‘吃饱了’,我又问母亲喝水不,母亲又笑着说喝点,于是我拿着碗摇来了半碗水推给母亲,吃了喝了那我们走吧,我边说边起身牵扶着母亲继续向前走。 1/2 1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