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么一说可真吓人。”沈墨心里生出了点狐疑,当下也就重新坐下,继续套小警察的话:“那猝死不就是猝死么,死相能有多吓人?”
“哎呦你别不信,我跟你说,”小警察来劲了:“我这在局子里呆了三四年了,啥世面没见过。这几个死人我跟你说,那死相可不是一般的惨,那脸上,哎呦喂,就跟那遇上了阎王小鬼儿似的,吓得是眼睛鼻子全扭在一起,那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血红血红的。”小警察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还挤眉弄眼地模仿,那表情真好似见了鬼一般,每一寸皮肤都扭曲成了恐惧的纹路。
“你是说他们生前说不定看见什么渗人的东西了?”沈墨俯过身子,扶着膝盖追问。
“这...”小警察刚想继续说下去,就听得值班室后面的小屋里,有个男人用力地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吓得小警察浑身一哆嗦,连忙改口:“这可不能瞎说。我们是人民警察,不信那些个神神鬼鬼的,那都没影儿的事儿。你东西收拾完没,收拾完了赶紧走,别在这儿妨碍公务。”
沈墨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道了谢,就直接从派出所的正门离开了。
这座小县城并不大,街道结构也简单,大街旁常常能看到因为没生意而干脆停下车来晒太阳,再睡个午觉的出租车司机。从派出所出来,走过两个街口,再直穿过镇上唯一的百货商店,沈墨就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
那是一家挺小的旅馆,挤在一座居民楼的数个门市之间。本该是二层窗户的位置被挂上了一个大红色的俗气牌匾,看起来有种廉价和古旧感。沈墨低下头调出照片,举起手机对照了一下,确认了就是这家旅社,于是就装作漫不经心地走了进去。
“我想要间房睡一觉,最好要二楼的。”当老板娘暂停了正在看的国产剧,抬起头来问他的来意时,沈墨这么回答。老板娘说二楼现在有些不方便,沈墨则表示在一楼的话外面太吵,他会睡不着。老板娘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就转身递给了他一把钥匙,还嘱咐说:“我家二楼一共有两间房,挨着的。201我当仓库使了,门是锁的,你别往里进。你直接进202吧。”
沈墨点点头,谢过了,就接下钥匙,转身上了楼。他打开202的房门,就顺手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了门外的把手上。接着,他把叶纨生的书包背在背上,扎紧,就打开了靠居民区内,背对着大街一侧的窗子,小心翼翼地沿着破旧的阳台的金属栏杆,翻进了201号房间。
不出两分钟的功夫,他就已经来到了旧友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死过人的缘故,这间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没有被整理,椅子和尸体被发现时一样,是倒在地上的,而桌子则离开了墙面,微微倾斜着,像是有人曾经搬动过。地板上浅浅得积了一层的灰,能看到有许多对脚印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上面,八成是死者和之后来验尸的民警们留下的。整个屋子中,唯有最明显的床铺是格外的整齐,仿佛才刚刚收拾好,还没有人睡过。沈墨心里清楚,老板娘一时半会儿是没胆子进到这间屋子里来的,所以不可能是她收拾了床铺,眼前的一切只能说明,叶纨生死去的那一晚根本就没有躺到床上去过。
他耐心地查看了屋子里的每一处细节,却都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除了桌面上的一些怪异的摆设。沈墨在进到这个房间里之前曾经满心期待过,自己能在这里找到些许和亡友的死因有所连结的迹象,但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迹象未免也太古怪,太难以理解了。在叶纨生生前最后使用过的小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排的各式灯具——从左到右,刚开始的几个都是些使用电力的小灯,从普通的台灯到便携式LED灯,足足有四五个,错落地摆放在小桌子上,旁边还摞了两个充电宝。而在这些灯具之后,沈墨看到的是整整一打白蜡烛,其中四个已经被从塑料封装中取出,而剩下的都还留在包装里,没有被动过。拿出的四个白蜡烛中有三个已经被烧了一半,还剩下一个仅仅只是被烧化了个头,看上去才不过用了一两分钟。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一些无端的猜测,那么此刻沈墨的心中已经开始隐隐有了这样一种确信:他的朋友至少在临死前的一段时间里,甚至也许不是那么的清楚。他无法理解一个正常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在一个那样普通的夜晚如此地渴求照明,为什么会准备如此之多的用具来帮助他战胜黑暗。或许单纯是出于恐惧?亦或是这里面还暗藏着什么玄机?沈墨不得而知。
仔细查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些灯具和蜡烛以后,沈墨最终选择了放弃。这些灯具看上去都很普通,蜡烛也像是最近新打开的,除了数量,它们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沈墨抓破了头也没能得出一个结论,于是只好随便抓起了几只看起来还挺新的LED灯,与那两块充电宝一起放进了背包里。
离开旅馆的时候,沈墨顺便去了旁边的小卖店买了点东西喝。结账的时候,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尝试向正在用手机斗地主的老板提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老板也许是因为刚刚打赢了一局,正在兴头上,就一边把付款二维吗指给他看,一边紧着说:“啊,就这旁边儿死了的那小子?我可见过他!”
沈墨顿时来了精神:“嗯?您见过他?”
老板点点头:“啊那是,我见过他,就他死之前,他刚来我这儿买过东西。”
沈墨当下就把水放到一边,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给老板点上一棵递了过去:“诶我正好对这事儿特感兴趣,我一看您,就觉着您肯定知道点儿啥,能不能麻烦您给我说说?”
老板乐呵呵地把烟接过去,深深吸上一口,笑出了一脸褶子:“诶呦小伙子你可算问对人了,跟你说,他这事儿我可是知道不少。”
“您给讲讲?”
“你听着啊。”老板舒舒服服地在躺椅上坐下:“就那天晚上,半夜,能过了十一点,这一片突然停电了。我刚找出来个手电筒打开,寻思要关店睡觉的时候儿,那小子进来了。那他那一进来,呦呵吓我一跳。印堂发黑啊。印堂发黑你懂不?就整个脑门儿都紫黑紫黑的,迎着光一看特别清楚。我拿手电筒往他脸上一照,问他要干啥,他就只问我有没有蜡烛。我给他拿了一包新蜡烛,问他要几根,结果他全要了,还说自己手机打不开,只能付现金。付完钱他把那蜡烛直接在我这儿就拆开了,拿了一根点上才出的门。你说奇怪不奇怪。” 3/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