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也没闲着,近来跟绣娘学了针黹,便在屋里绣嫁衣。任怀辰突然闯进来时,她一失神,针便扎破了手指。
她迅速拂去血珠,不悦道:“不知任大人有何要紧事?”
任怀辰只是看着她,说了毫不相关的一句:“你的手。”
她微微一怔,随后握紧了手,淡淡道:“与你无关。”
他笑起来,却不是往常的爽朗不羁,隐隐有些阴郁:“我只想问一句,你真要嫁给余伯玄?”
栩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绣着嫁衣。任怀辰突然冲上前,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肩膀:“他不过是利用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她迎上他愤怒的目光,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却用一句话将他打落深渊:“难道大人不曾利用过我?”
任怀辰无力地垂下双手,他无法否认曾向女帝揭穿她的身份,曾有意挑拨她与余伯玄的关系,尽管初衷是为了她不被余伯玄利用。
“即使伯玄真要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她眉眼弯弯,笑着补充,“不过,我相信他。”
任怀辰直直地望着她,眼神有些飘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满是痛色,终是拂袖而去。
阳光自窗外斜斜地飞入,栩栩轻轻抚过嫁衣,若有所思地呢喃:“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两个月后大婚,婚礼盛大隆重,唯一反常的只是任怀辰,他竟比新婚的两人还要高兴,一桌一桌地邀酒。新任国师大人如此贪杯,还让徽宁女帝打趣了一番。
拜过天地后,栩栩静静地坐在新床边,一方喜帕盖住视线,过了许久才听见推门声。喜帕被掀开之时,她绽放出灿烂笑颜,柔柔的一声“相公”还未出口,便看见任怀辰的脸。
他满身酒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栩栩将喜帕盖回头上,淡淡道:“你喝醉了,趁没人来,赶紧离开吧。”
任怀辰一步也没动,只是看着她,苦涩道:“我没醉,那一次也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想你被他利用,其实我……”
“够了!”栩栩厉声打断他,她坐得端正,声音却有些倦,“说再多也没用,你走吧。”
一贯嘻嘻哈哈的他,此时竟目露痛色,但是栩栩看不见,也不愿看。
他走之前只扔下冷冷一句:“余伯玄在乎的只有徽宁女帝,你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可弃的棋子。”
红烛兀自燃着,照着那滴饱满欲坠的烛泪,喜帕下忽地有水珠跌落手背之上。栩栩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她总在想,还有时间,还有机会,终有一日,余伯玄会发现她的好,会真心真意地爱护她。
哪怕等得再久一些,哪怕付出得再多一点,她也甘之如饴。
门外重新响起脚步声,余伯玄走进来揭开了喜帕,入目是明艳动人的笑颜,他却别开了脸。喝合卺酒时,他仍有些出神,半晌才极轻地道:“不然……”
栩栩认真地望着他,眼里含着笑意,他笑着摇摇头,一口饮尽美酒。
栩栩看着他,许久,一杯入喉,只觉得一片苦涩,那些不敢相信已经成为事实。只一瞬,她眼里已盈了泪光,凝视着他,哽咽道:“你是不是有苦衷?”
余伯玄移开了目光,随即徽宁女帝推门进来,无双容颜此刻看来却恶毒无比:“无须多言,直接取下她的双翼!”
其实,从栩栩在燕回亭听到女帝和任怀辰的谈话开始,就已是余伯玄为了骗取栩栩信任而设的局,让她一步步相信他,从而对他毫无防备。
栩栩看看徽宁女帝身后的任怀辰,又看看目露犹豫的余伯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怀疑的人一次次设法提醒她,她相信的人却一次次演戏欺骗她,但她何尝没想到这种可能,只是哪怕仅有一线希望,她也想要赌一把,只要余伯玄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真情。
女帝见余伯玄不动,又呵斥了一声,他这才缓缓接过利刃,低低地道了句:“对不起。”
栩栩合上雙眼,不再看他,冷风灌入殿内,竟好似呜咽之声。
七
利刃泛着寒光靠近她的背脊,电光石火间,刀刃忽然一偏,擦过皮肤,她的身子一颤,瘦削的背部张开一双巨大的羽翼。
下一刻,任怀辰迅速从余伯玄的手中夺回栩栩,扶住她无力的身子,关切地看着她。
栩栩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徽宁女帝气急败坏地吼道:“任怀辰,你胆敢背叛朕!枉朕当年曾救你一命!”
任怀辰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不乐意做了。”随后,他将解药喂给栩栩,又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你再撑一撑,我们逃出去。”
栩栩却是望向余伯玄:“你真的……想要这双羽翼吗?”
余伯玄不由得怔住,随即看向徽宁女帝,这才咬咬牙道:“是,我想要。”
她艰难地笑起来:“好,我给你。”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只要他开口说要,她可以毫无怨言地给。可是,他从没有问过,哪怕一次也没有,只是不断地设计她。她以一片真心待他,却换来无情的背叛。
然而,任怀辰在乎,他眼里燃起怒火,双掌一合,刺目的白光骤然炸开,众人忙抬起手护住双眼。
任怀辰要带着她走,她却说:“若我不想走,你带着我也逃不了的。”
他眼神一暗,似下了决心,快速道:“余伯玄不是真的想伤你,他只是被控制了,我帮他解除术法,你就跟我走!”
栩栩忽地抓住他的手,尽是期盼:“真的吗?”
见他点头,她长吁一口气,欢喜道:“我要带着伯玄一起走。”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同时曲指弹出一束青光,迅速击在余伯玄的眉心。 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