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很甜,汤圆软糯弹牙,喝进肚里,整个人都变得暖暖的。
隔着甜品冒出的热气,望着穿着米色毛衣的魏泽,觉得他好像就是这一碗汤圆。温热细密,甜而不腻,让人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汤圆吃完了,梦也该醒了。
我笑着摇摇头,“魏大律师的饭,我可蹭不起。万一把我的嘴吃刁了,你让那些外卖店,靠谁赚钱啊?”
魏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我酝酿了一晚上拒绝的话,也只好烂在肚子里。
我承认,我心动了。
但我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我准备逃跑了。
那顿饭后,我刻意减少和魏泽聊天的频率,能用一个字回答的问题绝对不会说两个字。
直到,编辑把新的截稿日期甩在我面前。
似乎是和编辑商量好了,五分钟后,魏泽给我发了一条微信:“陪我看场电影吧,我给你讲讲我的初恋。”
大概经历了三秒钟的心理斗争之后,我不要脸的回他:“好啊!就今晚怎么样?”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而我,在这一个坑里摔了七次。
因为同一句话,我陪着魏泽吃了三顿饭,看了一场电影,逛了一次街,看了一次画展,还豁出命来蹦极了一次。
终于,在魏泽家吃完第三顿饭后,我说:“魏泽,下次别给我讲你的前女友了。”
“怎么?你转行了?”
“你真的当我只写狗血小说,从来不读书的吗?《飘》《情书》《傲慢与偏见》《挪威的森林》,你那些爱情故事不都是从这些小说里扒下来的吗?我要是一直不说,你下一次是不是就打算讲《霍乱时期的爱情》啊?”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来呢?”
魏泽的眼神第一次变得锋利,锋利背后,有几分期待,一点(委)屈。
因为假装不知道,假装为了工作,是我放纵自己来见你,最好的借口。
我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从十三岁那年,我就决定做一个任性妄为的坏女孩了,这辈子,我是不会为谁洗手作羹汤的。你脸上就写着岁月静好几个大字,而我,安定不下来的。”
终于,在听了、写了无数个故事之后,第一次向别人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讲十三岁那年,父母的婚变。讲母亲放弃的事业,和坚守了十几年的一日三餐。讲父亲手里挽着的那个只比我大五岁的女孩。讲母亲绝望的脸。
讲从二十一层一跃而下的身影。
爱情于我,是只发生在小说里的奇迹。
十几年来,我玩弄着自己笔下的人物,玩弄着他们的爱情。我熟悉爱情的每一个套路,却不能爱上一个人,不能允许别人靠的更近,不能真正走进我的故事。
我知道别人可以在伤痛之后仍然长成健康的模样,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
但可惜,我不是别人。
这些话,不是说给魏泽听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魏泽就好像第一缕照进世界的阳光,但我早已长成了扭曲的模样。
我说:“魏泽,我不适合爱情。我是水,是风,把我关在固定的位置,会烂掉的。”
我没说,魏泽,我不适合你,除了痛苦,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那天之后,魏泽没再联系过我。
我回到了之前的生活,主动接了比之前多两倍的工作,黑白颠倒,日夜写稿。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黑白文档之间挣扎,没有魏泽的日子,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过。
生活中的插曲总会过去,点亮夜空的流星也总会流走。
我又一次在生死边缘交上了稿子,舒展着麻木的手指,整个人颓在沙发上,看着放了一个小时的泡面,烂作一团,并不想举起筷子。
手机响了,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却是魏泽。
久违的声音,依旧是从前的温柔,只一个音节,就让我一层层封存好的思念引爆。
“睡了吗?”
“还没,刚交上稿子。你……”
“我在读书,看到了一首诗,想读给你听。”
他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孤独是一只鱼筐
是鱼筐中的泉水
放在泉水中
孤独是泉水中睡着的鹿王
梦见的猎鹿人
就是那用鱼筐提水的人
……”
我在泪眼模糊中找到最冷酷的句子,问:“你半夜打电话过来,是要告诉我,你寂寞了?”
“不是。”
长久的沉默,谁也没勇气挂掉电话。
“我知道不该打扰你,但在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你。你是鱼筐,是泉水。”
魏泽顿了顿。
“是我的孤独。”
电话被挂断了,我一个人对着那碗泡烂了的面,哭到天亮。
外面在下雨,我听不到自己在哭,就好像,我听不到魏泽的孤独。
天亮了,雨还没停。
拎着那碗泡面,我按响了魏泽家的门铃。
魏泽冲下楼来开门,下巴上有着青色胡茬,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中全是血丝。
我是天刚亮的那一刻冲出家门的,因为怕自己多犹豫一秒,就会重新缩进壳里。
于是就这样站在魏泽面前,没有带伞,没有洗脸,没有换掉身上粘了巧克力冰淇淋的睡衣。淋了一场雨,手里还拎着油腻腻的泡面,进了很多很多雨水,一团浆糊。
我将泡面举到魏泽面前,或者说是怼到他脸上:“洗手作羹汤!如果这是我唯一会煮的饭,你要不要吃?”
魏泽愣了很久,久到我都打算逃跑了。
他推开我举着泡面的手,恶狠狠地看着我。
下一秒,把我拉到怀里,这个拥抱一点都不温柔。
虽然我觉得意思到了就好,但魏泽较真地把那一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东西一扫而光。 2/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