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很大,学校离我家很远,我不得不选择住校。
走进气派的校门,是两排绿的晃眼的银杏树。学校的老板经常开着奥迪车从这条路上缓缓地驶出学校,我现在还记得他开会时说的一句话:“我不靠办学挣钱,就这块地——我也把钱挣了。”可我真正的明白这句话时,已经是二十年之后了——我在北京,睡了一觉后,发现西安房价涨了,我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挣了一百万。
顺着银杏大道,我来到了教学楼前,再绕过教学楼,就是我的宿舍楼。
我轻轻推开宿舍门,凉气向水一样流淌到我的身上,包裹住了我。宿舍里有三张单人床。矮胖的贾语文正躺在床上摆出睡觉的姿势,见我进来了,翻了个身,脸朝向墙壁。
我不出声地溜进卫生间,先脱了鞋子。用冷水冲着我麻木肿胀地脚。是的,贾语文说的没错——假鞋就是捂脚。
贾语文矮矮胖胖,长成一个可乐罐子。极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这让她的小眼睛更看不到了。
“抽水马桶,会用么?”
这是她给我和春霞说的第一句话。
我吐着舌头,春霞撇着嘴,我们一起离开了宿舍。一出门,就哈哈大笑——
语文贾有公职,她是请了长假,来西安挣钱的。
“趁着年轻多挣点,这样我老公就可以做生意了。”她一脸憧憬的说。
老公和女儿是她唯一的关注点和谈资。
“我女儿最喜欢羽泉。”说这话时她从三十变成了十八。
我后来见过很多这样的女老师,她们心里只有老公和孩子,趁年轻多挣点,多挣点,他们应该是第一代在私立学校工作的人。
而我和春霞最好。
春霞是体育老师,一米七的大高个,高颧骨,尖下巴,因为室外上课皮肤略黑。她站在我面前那就是一只鹤,我呢,算只矮小家禽吧。
我和春霞是同时应聘到这所私立学校的,我和她一起住进这间宿舍时,语文贾担心我俩不会用抽水马桶,认真提醒我俩一次。我俩为此哈哈哈的笑了几天。
我需要一个伴儿——就像春霞也需要一个伴儿一样——
我们是天生的连体者,需要扶持才能在陌生的城市里立足——
“我是某县的——”
“我也是!”

18号和库林的温床 18号被沙鲁入侵身 克林和18号的番外彩色
“我是某企业的——”
“咱俩就隔着一条街!”
于是,一个羊肉泡馆子,一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体育老师,一条经常断流的河床——都在我俩的记忆里对上了。我们因为这点点滴滴开心的大呼小叫,手舞足蹈——
“咱俩谁也不要笑话谁了!一样的!摊上一个亏损单位,连工资都开不出来——”
“我在西安集资买房了!借了四万——”
“哦——我住我妈家——有自己的房子真好,借钱也值了——”春霞不笑了。
在学校吃过晚饭后,我们会一起散步,一直走啊走……走到离学校很远的商业步行街再一步步地走回来,但因为一直叽叽喳喳的讲话讲话,我们就忘记了路程的远近。春霞在夜市里发现了一个卖水饺的小馆子,我们经常去,昏暗的灯光下,简陋的桌子上,水饺的味道果然很好;街旁有人卖炸素鸡,只要一元钱,我俩会一人一串,边吃边走。
“我借了四万——”我边吃边叹息!
“老天爷啊!快给我身边这人四万块钱,省的她天天唠叨——”
我俩最终笑做一团——一样的初来乍到,一样的穷困潦倒,我们俩手拉手走在西安宽敞的马路上一起大惊小怪。
就算是全长安的小市民一起看不起我们这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鳖”样,我们俩依旧浑然不觉,自顾自的为俩人搭起了避风港。倒是现在我十分奇怪自己的“虚荣心”——明明知道根本没有人在意自己,明明早就不缺钱了——却去买昂贵的包包得瑟到朋友圈。难道我奋斗二十年只为变成我当初的对立面——一副“小市民”的嘴脸?可现在已经没有东西能打动我的心,无论是车子,还是房子——我走在北京,手机响起,我知道一定商业服务电话在寻找我这个潜在的客户,我就像一个流落荒岛的鲁宾逊,只可惜这座荒岛名叫北京——如此繁华璀璨,又如此的寂寞孤单。
后来,发宣传单的任务就一直是我俩同行。
总结经验教训,我们决定去有钱人的地方发单子,那就去批发市场吧——发完还可以转转街,一举两得。
我俩走走停停,给每家店铺都发一张招生单。一个南方的黑瘦男人接过单子问:“我有两个孩子,能去你们那里上学么?”
若是今天,我一定第一时间看出他无聊的戏弄。但当时我和春霞是如此热情的为他介绍了学校,还记录在本子上,回去汇报给校长。
老女人校长立即当众表扬了我俩的认真工作,用来鞭策全体老师。最终,那两个都不知道有没有的孩子当然没有来上学——语文贾凑到我面前幽幽地说:“你说这人心就像豌豆一样滚来滚去——也没个准。”我微笑,不语——下定决定一有机会就给她下绊子。
还有一次,我俩在地摊上看太阳帽,摊主说我们把她的帽子弄脏了,讹着我俩必须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发火了——愤怒的冲着老板喊叫!大意是:“你想欺负人,我也不是怕事的!你给我等着!——”谁知老板被吓得不吱声了,我俩胜利的离开了。一路上我俩为此事“格格格——”的笑成了俩只鸭子。 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