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条街都会射出火力,那些匪徒、暴民已经到了见人就杀的地步。一路上的交火很多,最近的一次,仅离艾伯特十几米距离。而更可怕的,不只是双方的交火,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
当子弹在眼前飞过的时候,他感觉到死神阴森的眼神,正在凝视着他。之后,他更是尽一切可能,小心的绕开那些交火点。并且找来了两块废旧铁片,用破布分别绑在胸口和背部。
“时间紧迫,必须在白天也加紧赶路,尽管那么做十分危险。”虽然绕开了大半个交战区,但也因此损失的时间,让他更加忧心忡忡。于是,他作了最坏的打算。
沿路的尸体和毁坏的武器随处可见,他甚至捡到了一把完好的手抢,抢膛里还剩有一半的子弹。
太阳正向着地平线坠落,正当他努力辨别方向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那两个曾经一起避难过的人。他们坐躺在那里,耷拉的身体早已干瘪,脚上的鞋子都已经不知去向;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还是把他们拖到墙角边,用些水泥碎块掩盖了起来。
凭着零星的回忆,艾伯特终于还是找到了那家医院,墙的侧面被炸出一个大洞,他从那里小心的进入了医院。里到处都是尸体,有医生、有病人、有男人、也有女人;空气中的药水味和腐烂的味道交织在了一起,让人止不住想吐。
趁着还有夕阳的余晖,他仔细的搜寻了每一处可能的角落。最终,在住院区的病床下找到了些能用的药;之后,又在更衣室里,发现了几卷绷带和一小瓶消毒水。
“天已经黑了,我的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吃点食物补充体力。”
半小时后,他重又踏上了回去的路。夜色中传来了呻吟声,这让他十分警觉。那是个受伤的少年,他在暗处观察了许久,这才上前。少年的大腿上受了极重的抢伤,皮肉崩裂开来,动脈里的血一阵阵的往外涌。他从包里取出了绷带,借着月光帮他包扎起来,并给他留了一些药。
“求求你,别留下我,我不想死——我还有个弟弟要照顾,求求你了,呜呜——”察觉到艾伯特想要起身离开,少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呜咽着恳求。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帮不了你。我只能做这么多,对不起——”望着那条重伤的腿,艾伯特知道,少年失血过多,自己根本救不了他。
拨开少年的手,他转身默然离去。
“我要死在这儿了。弟弟,你要照顾好自己啊——”绷带根本止不住血,少年的意识开始变的模糊。“我不能再照顾你了,对不起——”
弥留之际,他不禁想起了另一个少年;那个在抢夺食物中被他杀死的人,仿佛那人的脸正和自己的重叠起来,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原谅我吧——请原谅——我——”
少年没有了呼吸,却早已泪流满面。月光下,泪水闪着微微的白光,像夜空中逝去的星尘。
两天后,艾伯特终于回到了避难所。“艾米莉、西莉亚,我回来了!”他急冲冲的进了小屋。
只是,进到屋里的一刹那,他感到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站立不住。艾米莉和西莉亚都不在小屋里,屋里什么都没有,粮食、水,所有的物资都不见了,四周空空荡荡。
“艾米莉——艾米莉——我的宝贝——你快回来啊——”一连几天,那“鬼魂”一直都在废墟中四处游荡。
“我们会在一起,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既不是被诅咒也不是被拯救,我没有死,我也没有活着。”——但丁《神曲》
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阴沉,铅块般的乌云一个劲的压向低空。连同夜色一起,像贪婪的恶魔一样,席卷而来,企图把整个世界吞噬。
艾伯特蹒跚着回到了小屋,只有那里还有些许的回忆。他一心想着艾米莉,几日来滴水未进。极度虚弱的他,斜靠在墙角,伤心欲绝。
“艾米莉——她们究竟去哪儿了?我的宝贝——你在哪里啊——”
突然,一阵眩晕,让他仿佛置身在泥沼之中,全身瘫软,眼前漆黑一片。思绪,像是一滩死水,停滞得没有半点波澜。
他如同朽木一般倒了下去。
“生日快乐,艾米莉!这是你的礼物,你喜欢吗?”“我更喜欢妈妈的礼物,哈哈哈!”“爸爸,快一点,我上学要迟到了!”
“艾米莉,你看,那是你最喜欢的旋转木马!”“汪,汪——”“别闹,‘鸡蛋卷’,把袜子还给我。妈妈,你快来——”
往昔的快乐,生活的片段,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回忆汹涌而来,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我刚才——又晕过去了吗?”许久过后,艾伯特幽幽的醒来。
“对了,那台收音机——她们一定是收听到了消息,电台里说要开放人道主义通道的——她们一定是去那儿了,一定是的——”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坐了起了,眼神清明。
“我的艾米莉得救了——她得救了!等着我,等着我——爸爸很快就去找你!”
紧接着,他又一次晕了过去。耳边回响着艾米莉的欢笑和呼唤,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手里攥着那只“鸡蛋卷”。
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醒来。
燃烧的灰烬,发出它最后的光,终于暗淡下去,没有半点生机。 3/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