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和我没缘,我怎么都学不来的,不过我喜欢看画。”
“我是跟我男朋友学的画画。”她抬起头出神的看着天空。
“他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再说冬天一个人过也太孤单了。”
她慢慢低下头,蹲下身子,手指摆弄着已经枯黄的小草,“你有女朋友吗?”
“有倒是有一个,也和你一样一个人在外地。”
“会娶她吗?”
“这个,可真没有想过。”
“女孩子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嫁给相爱的人,并和那个人厮守一生。”
“呵呵,是吗?这样啊。”听着她冰凉的语调粟增那么迤逦的话语,我真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你……”
“我不能陪他一生,他不能娶我”
“你为什么说起话来也和你画的画一样?总是那么悲观?”我实在仍不住了。焦急的问到。
“你猜猜看啊。”她冲我俏皮的一笑。
“因为我的病是绝症。”她的笑容凝固了。
轻轻卷过一阵风,湖面上飘动的树叶无助的摇摆着。
“我走的时候告诉他要考验他最后一次,能找到我,我就嫁给他,找不到我,说明我和他没有缘分。我还告诉他我喜欢美丽的湖,一定会在美丽的湖边等他。”说着,她捡起一颗石子扬起手丢进了湖中,一层层涟漪悲伤的向四周扩散着。“我真没有想到,在你们甘肃也有这样美丽的湖。你猜他现在在哪里找我呢?鄱阳?洞庭?还是千岛湖?”嘴角活动起来的笑意究竟是苦涩还是调皮。
我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还告诉他只等他一年,一年后我就不再爱他了。”她终于留下了眼泪。“其实,我骗了他,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等他多久,不过一年后我一定还爱着他。”她的眼睛模糊了。“已经两个月了。”
“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流泪吗?”仍凭泪水滑过脸庞,她的嘴角继续坚强的绽出笑意。“那对老人好幸福。”
“他们的太阳真温暖,我好羡慕他们。”
“为什么我的却是灰色的?为什么我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她的理智终于崩溃了,惨白的双手扶着青冷的树干,无力的抽泣着。“我好想他,他会不会知道我在这里,会不会找到这小湖边上,会不会生我的气。”
她有个彼此相爱的男友,她患了绝症,为了不拖累他,她骗了他。悲怆的空气里,我竭尽全力才理清原本极简单的思绪。
该怎么劝慰她呢?怎么才能让她平静下来呢。乘着她抽泣的空档,我一边递上纸巾,一边小心的问:“你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谢谢你,我没事了。”她好聪明,马上明白了我只是要她分心的伎俩。“明天你还来吗?明天给你画幅画吧。如果你真的愿意听,明天我会讲给你我们的故事。”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除了发红的双眼,她已经恢复的和平常一模一样,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诧异,努力不去想她究竟怎样克制着自己,故作平静的说。
雪下了一夜却还是没有停的迹象,仍旧纷纷扬扬的飘洒着。飞还是那身穿着,只多戴了一个可以护住耳朵的白绒帽子。我拎着一个小炭火炉和一小包木炭赶到湖边的时候她已经支好了画架,铺好了画布,一边哼唱着相思风雨中,一边安静的伸出双手接着落下的雪花。
“拿了炉子怎么不带肉啊。”她顽皮的笑着。“这天气烤肉多有意思。”她似乎因为宣泄了心中压抑已久的苦闷,整个人变的开朗了很多。
这样一个美丽、欢乐的女孩子却不久于尘世,这份伤感丝毫不敢流露出来,怕让她难过。“颜料多好,花花绿绿的,烤起来一定比肉有意思。”我连忙跟着打趣。
“你看,那对老人。”顺着她的手指我又看见了那对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互相扶持着,在雪地里悠闲的散着步。“你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吗?”
“今天还能画画吗?”我把炭火炉放在她画架旁,赶紧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不能?就怕你这个模特受不了。”她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说到。
“开玩笑,只要姑娘你不怕冷,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那好,那你就站到那棵树旁边吧。”她指着画架前一棵落满白雪的柳树对我说。
在她的要求下我调整好了姿势,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她把我的形象和着雪中美景描绘在画布上。
“我和他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她画了一会,一边在色盘里调着颜料一边开始说话了。“他比我高一届,是学美术的。我进校的时候,他已经是校学生会主系了。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第一次见他是在我们系的新生原创诗词朗诵会。我写了一篇《南国秋夜》去参赛。他听得很专注,我朗诵完他就带头使劲鼓掌。朗诵会结束,他就在礼堂门口等我,见了面就一定要我给他文集什么的。你一定想象不出他那时候的表情有多可笑。”她脸上的笑容自然极了。“打那以后他总去我们系里找我,那时候宿舍的姐妹们比我还开心呢,一个个侦探似的问这问那,一到熄灯就又和军师一样左参谋右筹划,真比我和他还忙。”
“是啊,朋友们最爱凑的就是这样的热闹呢。”看着她彻底展开的眉头我也轻松了许多。“对了,你的那篇《南国秋夜》能读两句让我也听听吗?”
“咳,学校里写着玩的东西,哪能记得呀。”她笑了笑,将手里
的画笔轻轻的刷着调色盘边上一点绿色,慢慢抬起了头:
“……
梦里
椰果堆起浪花,
叫着北归的燕儿,
衔一片红红的枫叶,
一点微凉,
是嫦娥的唇印,
……”
“枫叶上嫦娥的唇印……”我仔细咀嚼着这新奇的句子。 2/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