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钟摆的声音就像单只玻璃鞋在地板上摩擦。薇辰看着沙发里堆放的绒线娃娃。午后的阳光在惺忪的睡意里,把透明的灰尘弄的飞飞扬扬。她想着Esein看小雅的哭泣。她想着自己:长久以来矜持着,长久以来放纵着。这两条平行的射线。包括因为失去的爱恋,使生命突然苏醒的那份惬意与自我宽容与不可饶恕。那种自我释然的陶醉,即便是做爱,也并不能使自己融于每个女人都有性高*潮的观点之中。
她从学会吸烟喝酒,吃摇头丸,泡吧……到与陌生男人同居,发生一夜。时间在身体里,周而复始的在她匣子一样的空间里画着圆圈。
Esein从狗狗(电话铃声)的汪叫声中醒来。他打开窗帘,对窗小雅正在电子厂的车间工作。他看的见她的轮廓。他对着停止汪叫的电话,拿起话筒“喂,小雅吗?”“是啊,你是哪位?”“我是Esein啊!”“哦,Esein呀,有事情吗?”“没事……”“没事我就挂了哦,我还在上班呢……再见。”“再见……”挂掉电话,他依旧看着对窗,小雅也依旧在窗口低着头包装电子产品。他清楚小雅上班时间不能接听和拨打电话。
Esein在半夜听到踏雪的声音。他起床,透过黑暗的白,他看到薇辰穿着红色的羽绒服,缩着脖颈穿过院子。他打通薇辰的电话:“喂?”“喂……”“是我。”“我刚下班。”“我知道。你来楼上吧。我想温暖一下你的脸。”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Esein看着手中的电话,听着不绝于耳的嘟嘟声。他感觉到自己的背心有一股象形文字的东西在燃烧,那是薇辰的表情,那是薇辰的话语。他在背心的汗水里,失落中,慢慢入睡。在梦里,他仿佛横在地铁的沿路,耳朵伏于地表在倾听狗狗的汪叫,在看着雪花坠落时的薇辰的表情。当列车横压过自己身体的瞬间,他突然醒来,看窗外阳光底下银白的世界。他还听的到路上雪印成坑的踩压声。他仿佛看见薇辰在院子里抬头对着他笑。他看到薇辰刘海经风飘扬的寒冷,仿佛那是分手女友转身离开的动作。她们都是他身体里恣意出生的雪莲花瓣,清净而充满了信仰。
如果爱情与自恋有关,那么自然就与相爱无关。总之,Esein是这么想的。
当Esein因为爱,让生命突然苏醒的时候,竟然是为了准备沉睡。所以当Esein在寒冷里,从嘴巴里吐着白雾连贯成文的那刻,他从思想里看到了只有镜子里才能看到的东西。他跑到老楼的门前,看门前那条青砖铺成的盲路。正是这条盲路,把老楼的历史都踩压到了地下,留不住一丝法国人怀抱风尘女子的爱情的痕迹。
Esein失业了。确切地说,是他选择了失业。他不愿意再在报社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活着。报社不是他呆的地方,那里没有他的天空。没有文学。没有梦。
Esein房间窗户的玻璃,被经雪打折的树枝打坏了。寒风夹着一丝春天的气息,在迎春花周围无度地旋绕着。Esein在不经意中做了一家具有规模的媒体的策划,和一本杂志的签约供稿人。
或者是偶然的使然。或者是必然的使然。Esein在去该规模媒体送交策划书的楼梯走道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身影从他身后越过身前。在他记忆的沟壑里,那是他曾经比较过的身体。她是薇辰?
也许是吧。但似乎不可能。薇辰每天很晚才回家。她的工作……怎么会。Esein没有敲开“熟悉的身影”的门。他交了策划书,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就走了。但不久他又折身回来。他在楼下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很久,但始终没有等到。当华灯初起,办公楼一片漆黑。他只有选择离开。
薇辰在办公室楼道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熟悉的外套。当她从他的左侧超越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加快了脚步。她感受到了那份从熟悉身体里散发出的热力。她知道那个人是Esein。她只知道她叫Esein,他当初就是在她同小雅面前这么介绍自己的。他说他没有中文名。他说中文表达的寓意太少,太复杂。
Esein在两条不同回家的路上徘徊着。他在这两个有限的选择中,等待着无限的经过。那种贫乏的心态,像火一样单调而有序地排列着,燃烧着某种期待。他在颠覆期待的同时也在建立着新的期待。薇辰的各种角色,在他脱落的精致纽扣的扣眼里穿越着。他遵循着曾经走过的痕迹,拾着记忆中的脚步,他在关注着每一个从身边超越过的背影。
薇辰在下班的时候,再次从办公室的窗口向下望去。Esein依然站在楼下。他的头发和红色围巾已经变成了浅白色。她搭了同事的汽车,从顶楼的停弛浴走了。在离Esein两个站台的地方她便下了车。当她折身回到办公大楼的前面,眼前只剩下,从夜空中飘落的依稀难辨的雪花和两只Esein站立过的模糊的脚印。她把脖颈再次缩进蓝色的羽绒大衣,向着夜晚工作的地方走去,像个纤弱的精灵。
对于Esein而言,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面前,他把自己当作一种自然的流程,而雪花却成了满腹思想的人。他突然相信真正的爱情,会,也只有会在天堂缔结。他甚至怀疑,面对薇辰的一切未知。他凭什么爱她。她有什么理由让他爱。她只不过是一个未知身份的午夜精灵,一个比他大出四岁的女人。一个同他发生过一夜的女人而已。但他就是爱她。毫无理由的迷恋她。凭着某种精神活动,一切能够释放爱情的激素。他在两条不同回家的路上,就这样徘徊着。从从前的双向选择,难以确定,到突然的单向选择。他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了小雅的影子。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看着对窗电子厂的日期。
小雅的生活在紧致有序的工作状态下反复地循环着。她有几次想约Esein。但总也开不了口。她不清楚Esein为什么不爱她,甚至连进一步的喜欢都无从谈起。她因为这个比较桎梏的问题,曾N次拿着化妆盒犯傻。而她能够约Esein的时间也只有周末,她的工作只允许她有单休。她想约Esein喝咖啡,喝茶,牵手一起逛街,聊天……但她没有勇气,确切地说,她是没有自信。Esein也试图给她过自信,但她却不知如何接收。所以,她也相信,只能错过。她就这样在窗口,在未开灯的房间长久地坐着,看着窗外从灯光下飘落的雪,看着院子里经雪覆盖的青松,听植物受重时发出的声音,听水龙头依然钟摆的声音。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无法想象的未知。 3/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