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走。”
“议唯愿卿与夫君,胜孟光举案之好,匹张尚画眉之情,同心和合,缔结永恒。”
是如何捱过了那个漫长的夜。
便是母亲以江东八十一县的安危,几百万百姓的命运胁迫,也未曾这般难耐。
到底是陆家儿郎。
“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建安十四年,刘皇叔乘船过江,于庐江镇购绸缎聘礼,直奔建康。
冬月也便成亲了。
刘备待叶海燕倒是极好,便是她将百十侍婢尽数置于内院,执刀守卫,也不舍恶言相向。
是叶海燕执意与他分房,才有了公安城西的孱陵城。
建安十六年,刘备入蜀。
叶海燕领了阿斗回吴,路遇赵云拦截,独自回了建康。
之后也便再无之后了。
叶海燕中了毒。
“人人都知望鸠止渴,我却靠着鸠毒活命。”
孟婆庄。
叶海燕将携着的酒坛置于地上,手指在虚空里仔细勾勒了伯言二字。
三七送别长生,便落座在叶海燕身旁。
“那位名叫伯言的,自你来了冥府之后,可是改了名字?”
“陆逊。”
“是了,改为陆逊。”
“长生说,逊字拆开是为追孙之意。”
“胡说。”
“长生还说,他一定很喜欢你。”
从来都张扬霸道的叶海燕,忽而便哭了起来。
哭的歇斯底里。
滴滴坠进黄沙。
“叶海燕,你为何日日醉酒,为何日日哭泣?”
“有些事,记不住,有些人,不敢忘。”
陆议去往海昌的前一晚,约了叶海燕在城门外的柳树下见面。
“叶海燕,待你及笄,我便会回来。”
回来娶你。
那日未曾粟增口的承诺,终成了此生蹉跎回忆。
再相见已是生离死别。
那日他方得知,她从来都是不愿的。
江东众多男人,却要她一个女儿家去做抵押。
叶海燕。
今生已成惘然。
来世。
你不是江东郡主,我不是陆家儿郎。
红妆喜烛,你可愿嫁我?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晴天。待到走出那小屋子,看到那小溪旁柳树枝上的嫩叶的时候,才晓得这生机已经到来了。
走过那小石桥,前面便是墓园。
守墓人的薪资并不高昂,但我却偏偏能找到留在这里的理由。即便一个月前身边的人们都百般劝阻,但我依旧能交给他们一个看似“完美”的答案,他们也总是以叹气作为交涉的告终,最后便再也没与我取得过联系。
我知道他们认为我有着心理疾病,或许是觉得我守在这里的理由太过荒谬,况且我永远在坚持着这一言论——“不能没人守着她。”少数人是觉得我太过痴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纠结于爱情。
但只有他明白为什么。就像今天一样,他依然站在他的碑前,看着上面的名字。
“你又来了。”我走过去,淡淡地说。
“再来看一眼,就去公司。”他也淡淡地回答。
那碑上的文字我们都如此熟悉,这名字贯穿了我们的前半段人生。我们二人纠结于她,我们二人环绕于她。她就像宇宙的中心,我们就像受到万有引力影响的星体,一直伴在她身边。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他看着我问。
“等一切都过去就好了。”我回答,“等所有人都发现不了秘密的时候。”
他突然抓住我的衣领,咆哮着:“你觉得你这么隐瞒对得住她吗!”
“这里是墓园。”我悄声地说,“安静。”
他咬咬牙,用力推开我,接着转身离去。
我向后踉跄几步。我知道我们都在撒谎,但他就是不明白他同我有着同样的罪过……
“喂!”我叫他。他虽停下脚步,却并没回头。
“生日快乐。”我说。
夏天的雨总是那么令人兴奋。它会把炎热一洗而去,带来一种莫名的清凉——特别是在墓园这种地方。
他还是站在那里,撑着伞。
“你不打算问我问题了么?”我撑着伞,站在他身旁。
“还能问什么……”他很低落,“所有的所有,答案不都是一样的吗……”
“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我口头反对。
他斜眼看我,又将视线移向那碑上。“你说,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爱我们,她不想让我们之间出现任何问题。”我回答,“她不想看见我们吵架,不想看见我们扭打在一起,更不想看见我们对彼此心生恨意……”我的语气越来越低沉。
“所以……我们都错了……”他的语气更显低落了。
“如果你才知道的话,那未免有些晚了。”
他抬起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在本该寂静的墓园里,雨声成了最喧嚣的那一个,它的声音传达出了莫名的伤感,那种伤感就像我们二人回忆中的那样。
“你本不该把那刀摆在桌子上的。”他笑了,“你本该切完水果就把它放回原位的。”
我没说话,也只是笑笑。听着他在一旁说着有的没的,感觉我们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但生活永远都是那么得精彩,当你认为你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总有另一个有着同样想法的人打乱你的所有计划,让你本该获得的东西消逝在这周围的雨洼中……
后来,我目送着他离开墓园。他的那身西装依旧是某个名牌,我认得。而他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大楼里工作。
我拿着扫帚,打理着墓园里的落叶。他还站在墓前,穿着棕黄山的风衣。我记得那是她最喜欢的风衣的颜色。 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