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翟小鹏回忆起那段时光时说:
“那才是真正的狗日子。”
我觉得也是那样,那时候的他是一头发情的公狗。但那也是他最纯真,最野性的时光。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拍了一部短片,讲了一个快死的老大爷嫖妓被骗的故事。还不错,他也因此得了学校的一个什么“最佳短片”奖。
我记忆里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他登上领奖台。他在全系师生面前整整讲了两个小时。从希区柯克到王小帅,从什么方法派表演讲到花瓶演员对电影市场的消极影响。最后说到他的短片对人性的某些探讨——在性欲面前,死亡根本不值一提。
我觉得那全是扯淡,不过那也可能是他那段时间的真实写照。
自从他得了奖之后,他似乎又把重心放到了电影上来。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笃定自己将来会成为中国最有名的导演,“拳打张艺谋,脚踢陈凯歌”是那时候他的口号。他开始称自己为“中国第七代大导演”。他甚至组建了一个名字叫“第七代”的兴趣小组,和他那些系里的同学们开始了关于国产电影未来的讨论。
可他很久却也没有再拍出一些像样的东西来,他把这一切归咎于我故事写的不好。他渴望一些激烈的东西,而我写的往往是一些平淡的故事。虽然拍不成电影,可他还是喜欢我的故事,只是他追求的东西和我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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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段没拍片子的日子,翟小鹏除了上课就是看电影。
“老师教的再好,不如我看电影学的多。”这是翟小鹏的肺腑之言。
那时候的他对看电影这件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偏执。他会提前选好片子,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天。我看到他还会拿个笔记本,偶尔在上面写些什么。他对电影的每一帧都格外认真,碰见特别喜欢镜头,还会暂停下来,仔细研究。那时候的他让我感觉他有点像一个导演了。
“其实用电脑看电影让我特别苦恼。”有一次和翟小鹏看电影时,他这样告诉我。
“为什么?”
“电影就应该在大银幕上看嘛,而且每次都应该坐在第一排。”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一下,接着说:
“我是最贪得无厌的那一种,坐在银幕前的第一排,为什么坐得这么近?为了第一时间接收映像,新鲜热辣扑面而来,还没经过后排的人污染,一排一排传过去,一个一个传下去,变成邮票那么小的二手货,打回头传返放映室。”
后来我才知道,翟小鹏那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是电影的台词。
那部片子叫《戏梦巴黎》。
临近毕业。翟小鹏的老师,老李,会给他介绍一些拍小广告,宣传片之类的工作。其实像他这种小学院的导演系毕业的人,毕业后大多数都无法成为导演。他们很多最后都改了行,做一些自己并不热爱,但为了生活不得不干的工作。然后多年以后,白发满头,再回过头来感叹那几年念书的时间都喂了狗。
翟小鹏已经算是幸运了,还没毕业已经有导演的活儿能干,这是他很多同学没有的。
翟小鹏是个能干的人,他的活基本都能漂亮的完成,这也是老李欣赏他的原因。
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完成了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无脚鸟的孤岛》。翟小鹏看完了甚是喜欢,可能他从小说里看到了他的影子。他可能不知道,那本小说是根据他的一些事情改编的。
“这部小说能拍成电影。”他跟我说。
“那你就拍吧。”我回答他。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拍成,这已经是后话了。
翟小鹏的第一部长电影是他的毕业作品。我到现在仍然记得那部电影的名字叫《燥热的冬至》。那是一部讲述杀人犯想赶在冬至回老家,不顾自己被通缉的危险,冒险回到老家看望生病的母亲的故事。
那时候的翟小鹏是最好的他,他的镜头冷峻且克制,却让人能感受到他那郎热烈的嘶吼。
老李也特别欣喜,马上就帮他把片子送审。我们似乎都能预见翟小鹏在全国最高的领奖台上接受奖杯,鲜花的样子。
他们带上我去喝酒庆祝,那晚老李喝了很多,对翟小鹏说:
“你,特别好。老师高兴,真的,特别高兴。”
翟小鹏那晚只在大笑,喝酒。他可能看见了自己也许会有站在全世界最高领奖台的那天。
但似乎我们都高兴的太早,电影没有通过审批。局里的意思是,电影有歌颂杀人犯的嫌疑,如果上映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那些人屁都不懂。”这是翟小鹏知道这件事情后发表的意见。
他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在乎,这让我很意外。他可是多么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肯定,所以没有过审,不能上映应该是一件天塌了的大事。
当时我不懂,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片子送审的时候,他就悄悄把他的电影送去了国外的电影节参加展映了。没过多久,就有好消息传来,《燥热的冬至》获得了评(委)特别奖。在国外那个电影节还特别延期加长放映,他确实获得了很多人的肯定。
可他却没开心几天,没过几天老李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由于翟小鹏的电影未通过审核,私自参加国外电影节,有损国人形象。他的片子被禁了,他本人不得参与导演工作3年。
这下翟小鹏崩溃了,《燥热的冬至》不仅不能上大银幕,连互联网站,电视台,DVD等音响制品也不行了。这部片子完完全全成为了一部只能出现在盗版光碟里的地下电影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翟小鹏喝那么多酒。我当时可能不太明白,3年不能从事自己喜爱的工作,到底是一种多么沉重的惩罚。我只能从被翟小鹏喝掉的那一箱箱啤酒里面猜测。
“没关系,不就3年吗。咱3年之后接着干,我给你写故事,你来拍。”我试图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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