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我的经验,他将遇到危险,他可能走下去,在街上被车撞死,被人拐走,自己迷路。损失一个人可比一条狗严重的多,我在思考是否要狂吠提醒大人注意。他还没下车,恐怕也在犹豫。
我一向不屑于用叫声跟人交流,他们只是十分可怜,一无所知地蔑视一切,同样会蔑视我的提醒。他们不会因一只狗在叫就关心起它为什么叫。
终于他费力下了车,站稳后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力推上铁门,但他力气小,门只是勉强合上了。我隐约听到他远去的脚步,他消失在我的感觉里。
假如两个大人回来找不到他,那样的情形着实难以想象,因为如果给大人的性格找几个形容词,那会是乐观,骄傲,健忘,他们喜欢闲谈,喜欢看新奇的怪事,喜欢预测未来,坚定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观点争辩。
我由此感到一种期待和好奇,我带着这种毫无愧疚的兴奋睡着了。
“砰”有人打开车门,我迷迷糊糊醒了,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
“没有!”男人慌了。
“看看后备箱。”老太婆说。
他们打开关锁我的箱子,我一跃而出,这时他们已经顾不上我了。我未走远,待在角落里观察。
“没有!”
“喊他,云云!云云!”
“云云!云云!”他懊恼,“可是车门锁了啊。”
“是不是进饭店了,问问他们。”老太婆说。
男人忙跑到周围的饭店里问。
此时面包车旁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他睡着了,就把他放车上了,哎。”她说,“谁能想到,哎,早知道把他叫醒也不能留他在车上。”
“哎,这谁能料到啊。”那群人说。
男人回来了,铁青着脸。
“没有吗。”人们问他。
他走到人群前,扑通跪下,大哭,红色肥胖的脸皱成一团。我从来没见他哭过,而他哭的样子也丑极了。
“唉,你这干啥。”
“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就这一个儿子啊。”他说话磕磕绊绊。
“别慌,咱这儿没有人贩子,孩子肯定能找到。”
“就是,快起来,”
可男人从皮夹子里拿出一把钱,递给他们,口里语无伦次,他们让他把钱收起来。
“走,走走都找找。”人群散开了。
我仍待在角落里,兴奋不已,一方面我的到了自由,他们必然会原谅我的出逃,因为他们根本没心思在乎我的身价是二百元;另一方面,我的以目睹这样荒唐的事发生在自以为聪明的人类中间,见到假模假式的人以真心相待。
我低垂着头思索这件事的结局,仍然无法预料,就像随意掷的骰子,但我确信无论孩子是否被找到,它都是荒谬,偶然的。
我走出角落,在荒凉紧张的大街上散步,顺便对未来做出打算,我一直都想用从人那里学来的知识教育小狗,并以此为生,一个计划慢慢在我心里成型。但就当我为自由喜悦时,我听到有人叫我。
“小狗。”小孩喊道。
他正坐在一辆玩具车上,模仿开车的姿势,嘴里“嘟嘟嘟”,他沉浸在儿童的幻想里。我示意他跟我走,他只是魔了魔我的脑袋,继续玩他的卡通玩具车。
我选择为此放弃我的计划,去找那些大人。我在男人周围转了几圈,他才注意到我,哭丧的脸变为疑惑。我示意他跟着,他便跟着我走,带着他半信半疑的眼神。
他看到了小孩,冲上去抱住,小孩惊慌失措,差点哭出来。
“就是他啊?刚刚还想问你呢。”周围有人说。
他抱着孩子回到面包车旁,小孩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找到了?”人们说。
“谢谢你们,谢谢。”
“哎,下次小心点,怎么能把孩子一个人留车上呢。”人们说。
他一个劲得傻笑和道谢。
“多亏了这条狗啊。”一个老人说。
“对对,我早说过,狗有灵性。”老太婆自豪地望着我。
“好好养着吧。”
老太婆连连点头。
他们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许多人夸我,我不愿逃走了,并非因虚荣,只是我的一个选择。我的选择创造自己,不论是成为英雄还是步入死亡,谁都没资格评判。
最终我们又回到车上,我有幸坐在前面,和他们一起。孩子在老太婆怀里睡熟了。
“去哪儿?”男人问。
“回家?”
“现在回家?”
“要不,去桥上?”
“有道理,反正都快到啦。”
“哎,先看看能卖多少钱。”
我的猜想被证实,结局完全没有正当或合适的理由,只有荒谬和恶心。
常,一个人静静地想。
想,那些发生过的,对的和错的事和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有的没的思得念得,所以那些人那些事,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避之不见。
可是记忆仿佛一直都在和我开玩笑,那些越是尘封越是陈旧的回忆,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突然跳出突然清晰。在沉默面前,杀了自己一个回马抢;在回忆身边,捅了一层薄纱。那些过去的事,潮水般汹涌而至,一面两面的出路,仿佛砌了无形的墙,将自己将回忆,都给围堵在了,狭小的拥挤的时光里,挣扎哀嚎。
常常一个人在想,想我们走过的故廊。
那是你的泪光,还有一点明亮。
只是我不能分享……
爱是一段段的回忆,还有些坚强。
你给过我的迷茫,指引我方向。
我用尽了逞强,可是找不到力量。
我的坚强,在夜里流浪。
也许是你给我的牵强,已不足痛痒。
所以迷茫才让我选择了方向。
那些逝去的过往,也写不出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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