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钧也没劝我,抹了抹嘴说:“楼道里很黑,我送你出去吧。”
我没说话,跟女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快九点了,外面全黑了。远处的路灯照射过来,依稀可见周围斑驳的墙体,这栋老楼在晦暗的灯光下显现出几分诡异的色彩。
来到楼下,他跟我说:“你干嘛着急走,是因为我女朋友在这里吗?”
我有些抑制不住好奇,向他确认:“她是你女朋友?”
“嗯。”他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还以为是你姐姐。”
他说:“她比我大很多,好多人都以为她是我妈。”
我没有说话,跟着他往路口走去,过了片刻,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年龄。”
“不介意。”
“你是认真的?”
“是啊。我准备等工作稳定下来就跟她结婚。”从他的语气里,我没有听到一丝玩笑的意思。
来到附近的公交站台,我问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仲钧拿出烟,打火点着,想了想说:“刚来这边的时候,我和她在同一个厂做事,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玩具染色剂搞错了,导致当天组装的几千个玩具全部要返工重做。主管知道了,要罚我几千块钱。那时候我刚来上班,连工资都没拿到,哪有钱交罚款,那个主管说没钱就报警,让我去蹲局子。我吓坏了,到处找人借钱。他们怕我不还,没人肯借我,当时真的觉得很绝望,连觉都睡不着。最后是她借钱给我交了罚款,三千八百四十三块钱,我这一辈子都记得。”
风把他身上那件衬衫吹得呲呲响,仿佛在给这段往事伴奏。
“交了罚款,我就没在那个厂做了。两个月后,我找到了新工作,攒了大半年才把那些钱还给她。也是那段时间,我知道她原来离婚了,一个人在这边打工,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催我还过钱。说实话,越跟她接触就觉得她人好,特别像以前老家一个对我好的姐姐......”许仲钧把烟掐了,靠在站牌上说,“她真的是个好女人,是我来这边遇到最好的人。比我爸还好......电视里不是经常说吗?遇到喜欢的人要抓紧,不然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坐在站台前的不锈钢凳子上,一下不知该说什么,望着眼前来往的车流有些出神,这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多像那些擦肩而过的人啊。
夜风迎面吹来,带来一阵海潮的咸味。许仲钧深深吸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烟盒说:“年龄大点有什么关系,难道两个人一样大,就一定能走到白头吗?”
听他说完,我忽然有几分感动。我想那是因为许仲钧做了一件绝大部分人都不敢做的事,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比我们都活得真实。
我说:“你说得没错,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是我们给‘喜欢’强加了很多东西。”
他沉默了片刻,对我说:“你知道我上份工作怎么丢的吗?”
我摇了摇头。
他转过头说:“其实不是我不想干了,而是我和别人打架,被老板开除了。
“为什么打架?”
“那些人嘴贱,总在那里说三道四。我受不了,就跟他打起来了,手都打断了,赔了一千多,还被老板赶出来了。呵呵。”
因为堵车,我等的那趟弛再迟没来,为了打消时间,于是我问他:“你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
“你准备一直瞒着他们?”
“我妈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很少管我的事。”他吸了口气说,“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去了。”
7
到家已经快十点了,打开门发现姐夫已经出差回来了。
屋里氛围有点冷,直觉告诉我有点不对劲。姐夫侧身躺在床上玩手机,二姐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看电视剧,见我进来,随口问了一句:“吃晚饭了吗?”
“吃了。”我一边换鞋,一边说,“今天同事请客。”
二姐的语气使我更加确定,我不在的时候她和姐夫发生了摩擦。他们经常这样,因为一点事情就发生争执。二姐也是个暴脾气,从来不会退让,很多时候反而显得二姐夫像个弱者。因为这事,我妈私下来跟二姐说过很多次,她一次也没有听进去。
“姐夫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
“下午回来的。”二姐夫见我提到他,放下手机起身说,“我带了一些点心回来了,你没吃饱可以去吃点。”
“嗯。”我起身走到桌前,看了眼二姐夫带回来的点心,那是一种红枣和鸡蛋混合制作的点心,有点像蛋挞。我拿起来尝了一块说,“味道不错,挺好吃的。”
“喜欢就多吃了,我和你姐都吃过了。”
二姐夫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们带一些小礼物。几年前他追二姐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都变着花样哄二姐,在他猛烈的攻势之下,二姐没坚持半年就答应他了。
当时我和大姐私下里都劝她再等一等,还这么年轻,干嘛这么着急呢,但她还是决定跟这个男人共度余生。
“不等了。”二姐说,“好坏都是命,我认了。”
半年后,她跟二姐夫结婚了。一年后,外甥默默出生。
8
第二天公司搞团建,地点在羊台山附近的一个农家乐里。太阳很大,一群人在那里蹦蹦跳跳,累得一身汗。
好不容易到了中场休息,我又想起来昨晚二姐和姐夫的事,有点不放心,于是在QQ上给二姐发了条信息。
“你昨天是不是跟姐夫吵架了?感觉你们俩怪怪的。”
二姐很快回复了我:“嗯。”
“不要紧吧?”
“还好。”
“这次又是什么事?姐夫不是昨天刚回来吗?” 4/7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