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干活的时候,我坐在地头玩耍。那时一只蝼蚁我能玩一天。奶奶不带孩子。大爷家里已经三个小孩了,三叔家刚添了孩子。奶奶说,你们的孩子都要自己带,不给谁带都不好。孩子多了看不过来,你们分开家自己过吧!
母亲咬牙带我下地,教书。母亲上课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教室的桌子下,时不时悄悄爬到某个学生的脚下吓唬他们。更多的时候,我是在下面的书桌里寻找好吃的。有些学生喜欢带一些零食,偷偷地藏在书桌下面,我发现后,趁他们不注意拿出来咬一口再放进去。碰到糖利我就直接吃了。母亲知道后就是一顿打。我一哭,母亲心就软了。
我吃糖最多的一次是村里的二黑结婚。二黑父母早亡,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母亲觉得二黑人挺忠厚,打听到一位江姓女同学还没结婚,而且和二黑年龄身世差不多,就做了一次媒人。事情很顺利,两人一见倾心。婚事很快成了,母亲备了厚礼。我也吃到了很多的糖。
江同学嫁过来没多久,学校开了幼儿班。母亲举荐江同学做了老师。其实嫁过来之前,江同学已经教过几年。
母亲找到了知音,没事的时候就和江同学一起聊天。经常请她吃饭。两个人常常说起高中时的日子,又感叹岁月无常!高考已经恢复了,两个人还想着再试一试,只是母亲只停留在了想法上,她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书了。
我读小学了,母亲依然忙碌。父亲已不再上班。村办企业停产了。天冷的时候,父亲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喝茶,看报纸。偶尔打打牌。还是那三间土屋,只是比以前更破了。屋顶上上的草已经一人多高,每年春天,雨季来临前,母亲都要帮父亲把荒草拔掉,用麦秸活好的稀泥重新抹一遍屋顶。夏天遇到大雨,屋里的水缸,脸盆就有了用处。外面大雨,屋里小雨。母亲说,你现在该找点事做了,不能这样闲着。
父亲深思熟虑例决定养鸽子。母亲和父亲挨着三间屋的西面又搭起来一间耳屋。打耳屋的土丕是母亲和父亲一个冬天打的。罩上网后,就等着买鸽子了。
鸽子用途大概分肉鸽信鸽两种,具体到品种实在太多了。我只认得其中名为‘蓝脖‘的’’。父亲懂得较多。离村子五六里地有个黄镇的集市,集市最东边的洼地里就是大的牲畜市场。里面多是牛羊马馿的家畜。鸽子在洼地最边上的角落里,父亲就是在这买卖鸽子。
母亲支持父亲养鸽子,可是忽略了夏天。开始天冷的时候没有问题,夏天来问题也就来了。
母亲怕蛇,蛇最喜欢吃鸽子蛋。一个夏天,父亲几乎每天都要从鸽子鸽子窝中弄出几条蛇,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害怕的不行,却又不想父亲杀生。父亲脾气很硬,每条蛇都没放过。终于,一次一条蛇晚上爬到里屋父母睡觉的房梁上,然后掉在支起的蚊帐上面。早上,母亲一睁眼,一声大叫。
父亲把鸽子全部卖掉已经是秋天了,算下来没挣到钱。母亲有很长时间不敢看蚊帐上面。
下雪了,乡里教育部传出民办老师可以转公办的消息。母亲的年限已经够了,而且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名额,好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分区的校长还和母亲谈了话,熬过了冬天春天就来了。
春天很快到了,母亲没等到转正的消息。顶替她转正的是江同学。分区的领导说,是村里的领导亲自来说的,如果不是江同学,村子就不办学校了。
母亲欲哭无泪,她想找人质问,可是能问出什么呢!在机会面前,朋友显得多么脆弱。母亲失去了机会,更失去了一个朋友。
母亲还是不能咽下这口气。她辞职了。离开了三尺讲台,母亲和众多的劳动人民没有任何区别。她在憋着一口气,我要活的更好,我要活给别人看看!
一直到怀上了二胎,母亲才从一种负面的情绪里走出来,但是不能回想。向前看吗?父亲又开始做别的小生意。时代几乎每天一个变化,身边的人开始逐渐地改变,未来谁知道会怎么样?
五
我们逐渐大了,父母也已经老了。
父亲的小生意还是小生意。只是没有以前好做了。茶水沏的一天比一天浓,烟一如既往的多。夫妻间拌嘴的时间多了。母亲喜欢上了唠叨。身体依然很瘦,过年回家总能看到没有染好的几根白发掩藏在黑发里显得格外突兀。
生意没有做大,母亲总说父亲没脑子。母亲说,我这辈子跟着你屈才了,我是多么要强的人啊!父亲吐出一口烟,不都是你方的我,比你好的多的女人我都没要。母亲哼道,好人,好人谁跟你。说完觉得被饶了进去,父亲只在一边笑,假牙都歪倒在一边。
冬天冷了,屋子里烧了暖气,窗子严实,屋子里也暖。可是母亲每天早上都要打开窗户,父亲很生气,母亲说要让空气对流一下,屋里空气才好。每天早上母亲晨练回来都问父亲,今天对流了吗? 5/6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