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醒来,我就发信息过去,“真的有圣诞老人?”
他立刻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仿佛守了一夜,等我的验证。
“我给了你很多时间。”我对着电话说。希望能传递过去的还有我苍白的脸,透过玻璃反光看到自己,狼狈地像一只流浪的动物。
“我在努力。”他像个徒劳的猎人。
第三次去北京,我谁也没说。他给过我的址,坐机场大巴转公交,到小区门口是下午三点。我不知道门牌,跟着推自行车的人进去,不敢走深。标准的楼栋,标准的窗户,我看好像每个窗后都有他,又每个窗后没有他。
这个小区很老,住着从四面八方来京拼博奉献过的上一代。各个方言在这弹丸之地和谐融洽的交汇着,连同他们在不同厨具后操办出来的各种香味,在我头顶的领空炫耀,带着本地人的矜持与陌生。我被饭香逼到死路,花台边圈出一块健身区,黄昏渐近,这些人要从锅具后走到台前来,我会被人发现、盘问、怀疑。
我夺路而逃。离开北京,我才发了消息,“我曾经离你只有一步之遥。”
他回了一个问号。
“这一步,却隔着万重山水。我找不到你。”
也许他懂了,也许没有。
我狼狈地逃出京城,他只给了我一个连丰臃都谈不上的拥抱表情包。
“我太累了。”玻璃窗里,我苍白单薄,一无所有。雨大概停了,从更暗的地方走出来的人没有伞笼罩,路灯圈出他们的轮廓。一对,两对,我在心里默默数着,如果有三个单身的人,我就挂断电话,删除号吗。
盯了两分钟,一个单身的都没出现,除了一只在垃圾桶边犹豫的流浪猫。
“在国内,很困难。”他的声音像被浸透了水,软绵绵地,气管被堵塞了般。
“可以去加拿大,美国,很多地方。”我笑了一下,这些话,我们很早就谈过。
“请原谅。”堵塞的气管里字正腔圆挤出三个字。我的冷笑在唇边冻住,再也收不回去。
来了,来了!我看见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反正是一个人,他把头埋在衣领里,正急步走过这条马路。第一个。
很快,又有一个人骑着车经过,背着双肩包,像是IT民工,头发稻草般支愣着。第二个。
也许我可以现在就结束这通电话,并删除号吗。这样想着,我的手指却发起抖来,左手早就捂干了,它凝视着右手,看它是不是听话。
“嘟。”突然,手机屏幕闪了一下之后,彻底暗了。
我赶快按开机键,拍它,盘弄它。
手机没电了。
第三个人没来及出现,电话却被迫中断了。我没有想到这个情况,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他最后有没有挽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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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包,是的,我翻随身的包,想找出充电宝。只从夹层里拽出一截电源线,那么,充电,目光四下搜寻。没有。真可笑,我鄙弃这家银行,堂堂ATM网点不留一个电源插口。没有插口,真的没有,冷笑没有带来好运,鄙弃在明亮的日灯光上怜悯一地。
我捶着取款机的外墙,鲜红的提示语在拳头力量下跳跃。终于,警报铃响起。突然就有人冲进网点,像是他们在外面守的不耐烦了。动作娴熟将我双手拧向后背,一个人从地上拣起没电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充电器,他把电给充上了!
“让我打个电话。”我向身后的人请求。没人回应。
“让我打个电话吧。”我努力向后扭过脸,再次恳求。
“到派出所慢慢打。”回话的是拿着充电器给我手机充电的小哥。
玻璃门开了,红蓝灯光交织在淡青色的墙壁上。进来三四个人,深蓝色的影子,肩徽反光,我偏过头。
“这个死变态。”一个影子往地上啐。
我没大听见,也不想理。手机有了一格电后,自动开机了,它在小哥口袋里抖动,我激动和振奋起来。是他的挽留,一定是。我的喉结急速滚动,双手在后背无力地挣扎。
“我们盯你很久了。”影子蹲下来,眼睛对着我。
我不得不中断追寻手机,回望过去。
“HIV携带者,同性恋,吧主。。。是你吧。”他眼睛里没有嘲弄,但深得让我看不懂。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圆脸,卷发,绛色针织衣,和这个眼睛重叠在一起。
你是谁?我死死盯着他。
别问。他眼睛会说话。立起身,又变成一团深蓝色的影子。
“”情人节快乐。”他说道。影子碰到玻璃门,向两边滑去,一股混着泥泞和野草的潮湿空气冲进来,雨停了。
星棱从破云处漏了一点下来,我眯起眼,像在故宫时那样,仰起45度角。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