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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艾天晴，他皱着眉，一脸真诚。
我再扭头看看陆少铭。
艾天晴和陆少铭竟然有一对一魔一样的眉毛。以前怎么没发现。
那皱着的眉里，有层一模一样的沧桑。
陆少铭艾天晴，俩从小没了爹。妈一个人帮别人种稻子，辛苦地抚养着俩儿子。老大上了中专，毕业后自己谋了一分差，到镇上的学校当了老师。老二上到了高中，条件限制，早早地跟着镇上别人家的车队跑运输，我和陆少铭结婚后的第二个年头，他们的妈也去世了……嫂子……你，是不是有点为难？艾天晴看我没说话，打断了我的思想。
为难，倒也不是，就是不知道亲戚邻居会咋想，毕竟……是个孩子。我说。
其实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能咋想？他们爱咋想咋想。陆少铭突然接过我的话说，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我懂陆少铭的情绪。艰辛里魔爬出来的孩子，有人情味。
陆少铭对艾天晴，大多时间，更像一个小父亲。
你把孩子放家吧，你该正常出车正常出车，我和你嫂子不会不管的。陆少铭大包大揽地。你把奶粉，尿片子那些搁这，去睡吧。陆少铭指了指外面。
我没有说话。
像做梦。那，嫂子……我先把孩子放这了……艾天晴有点忐忑地看看我，把那张纸条打开，嫂子，这上面写的是孩子的出生日期……这样，嫂子，我，我每个月给你们一些钱……
原来艾天晴担心的是这个，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不是钱，艾天晴。你，你先去睡吧，我和你哥……商量商量，肯定会有办法的。我拍了拍艾天晴的袖子。
嫂子……哥，那……我去睡了。
艾天晴还想说啥，没说。
去吧，不早了。我说完，下意识地，挪到床边，把孩子放平，用被子盖好。转过身，艾天晴还在那里站着，看着那个孩子。
满眼的不舍。
赶紧。去睡吧。你嫂子又不是没带过孩子。陆少铭紧跟在艾天晴的身后，摆着手。两个人的身体碰到一起的时候，艾天晴终于转身。
嫂子，等下是不是……还要给她喂奶……走到堂屋门口，艾天晴又转过身，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又看看那个孩子，问。
我知道的，你不用管了。我向他摆摆手，让他走。
好……我去睡了。艾天晴终于走出我们的屋子。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陆少铭把堂屋的门从里面关好。然后，用铁锥戳了戳煤炉子里的煤球，用脚踢了踢炉子上抽烟的管子。转过身走过来。走到对面墙边的那个小床，给那两个孩子把被子掖了掖。
慢慢走过来，坐在床边。看着那个孩子，我俩好大一会儿没说话。
睡吧……我对陆少铭说。
我俩躺到床上，没有睡意。
窗外呼呼的风，还有那啪嗒啪嗒的声音。
那夜，我和陆少铭几乎没睡。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关于这个孩子，关于以后的日子。关于很多。感觉那天的夜真短。
后来，我刚迷迷糊糊有点犯困，天就亮了。陆少铭睡着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了看那个熟睡的孩子。他就睡在我和陆少铭之间，粉红的小脸紧紧贴着陆少铭的肩，嫩润的小嘴不停地吮着。睡的很安稳。整夜，哭了两次，喂了两次奶，吃饱了，就睡。
这么乖巧的孩子，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这么狠心。我在心里说。会遭天谴的。
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艾天晴今天这么早出车吗。我在想。
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大袄，下床，蹑手蹑脚地。
走到门口时，我扫了一眼我的那两个孩子，她们也睡的正熟。
我打开堂屋的门，往外瞧。
艾天晴正在外面扫雪。扫一下看看我们的门，然后再扫一下，再看看我们的门。
看见我。
嫂子，你咋起来这么早？我哥是不是也起来了？他走过来。
你哥刚睡着。我说，一阵寒风吹过来，我下意识地裹了裹棉袄。
我一夜也没咋睡，睡不着……艾天晴放下手里的扫帚说，眼一个劲儿地往里屋瞧。
去，你去看看那个孩子吧，乖的很，一夜，饿了才哭几声，吃饱了就睡。
我看着艾天晴很想进屋，随口跟他说。
艾天晴跟我一起前后脚进了里屋。走到床边，艾天晴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伸手想魔，又缩了回来。
陆少铭醒了。
刚扫完雪，我手有点凉。艾天晴为他刚才那个动作解释。
有点不自在。
你今儿不出车吗？我小声问艾天晴。
出车，今儿有半车钢筋要拉到市区。不过我下午很快就能回来了。艾天晴强调后一句。哥，嫂子，要不要现在给孩子取个名字啊？艾天晴像是想起什么。
取名字的事，以后再说吧……陆少铭看着那个孩子，对他弟说。
想想，先取个也好……我看着陆少铭。
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陆少铭还紧锁着他那两道浓眉。
就叫他天意吧。艾天晴先开口。像是早就想好了的。这么冷的天儿来到我们家，也算是一种天意吧。
嗯……你脑子挺快的。我看看艾天晴。
我也是临时想起来的……艾天晴看我有点疑惑地看他。
有点不自在。
我转头看陆少铭。
名字也就是个代号，天意就天意吧。陆少铭说。行，就叫他天意吧。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更好的。
像往常一样，我做早饭，叫俩孩子起床。
那天俩孩子很兴奋，她们在一夜之间，多了一个小不点的弟弟。更重要的是，好玩儿，又不和她们争吵。
吃过饭，艾天晴出车去了。
陆少铭带俩孩子去学校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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