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凶手居然是两个附近高中的学生。警方的侦破过程是艰难的,现场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没有路灯,看不清相貌,没有监控,找不到行踪,那把水果刀上倒是提取到了指纹,但是在警方数据库里并没找到对应的人。警方按照韩成父亲暗示的方向对那个可疑开发商进行调查,却毫无结果,案件的侦破陷入僵局。若不是有韩成父亲这只大手在背后推着,也许案子已经搁浅了,毕竟不是命案嘛。
就在大家快对案子失去兴趣的时候,凶手自己冒出来了,因为一个普通的民事斗殴案件。警方在对几个街头打架的学生采录指纹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人的指纹和韩成案件中的指纹相符,于是将这个人扣押审讯,这才真相大白,另一名同犯,他的同学也被逮捕了。令人诧异的是,他们跟韩成没有任何瓜葛,也没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更不是为了抢劫。
两人晚上在小蚂蚁上网的时候,看见韩成一个人在角落里玩游戏,看穿戴像个成年人(穿着西装)。他们讨厌成年人,并且受了游戏的刺激,渴望对成*人世界发起挑战。看着眼前不太强壮的韩成,他们突发奇想,决定等他走出网吧,就不问青红皂白揍他一顿,揍完就跑,谁也查不到。然而当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向韩成发起攻击时,却遭遇到意想不到的激烈反抗。混战中韩成一拳打在一个人的脸上,打得他鼻腔出血。他恼羞成怒,抽出随身带的刀子就朝韩成刺过去,看见刀片插进韩成的身体里,两人着了慌,撒腿就往小区里跑。跑了一段路,忽然一个人想到韩成可能打电话报警,于是返回身来把他的手机夺过来摔在地上,又踹了韩成一脚,跑了。两人各自回家。事后的一段日子里,他们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上课照常上网,那天的事只是一个游戏,完了也就完了。当警方审讯那个动刀的学生时,他脸上居然显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茫然。这大概就是案件的原(委),生活里有些事总是叫人很无语。
这一年匆匆过去了,我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冬日的严寒。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充实的一年。大年初六我从老家回到这座城市,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感觉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葛辉带着林凤晓、李宏大、媛媛还有白璐一早站在公司门口,等着向我们这些来上班的一线员工拜年。“过年好,过年好!”白璐穿着一件粉白的外套,嫩红的嘴唇,向我拱着小手,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我用手指在她脸前比划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恭喜你,又长了一岁。”她果然拉下脸来,伸手在我脸前做了一个扇耳光的动作。职场里已经被几位经理打扫的一尘不染,墙上屋顶上贴了许多彩灯彩条,新年新气象,大家一见面都是喜气洋洋的。我看见叶芳也给她拜年,她的脸色有点疲惫,听说她是去男朋友家过的年,车马劳顿还没来得及休息。
晨会上媛媛带领大家共舞一曲晨操《跟我来》,然后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挂两千响的“大地红”,她说,“现在我们要放鞭炮啦,谁来点?”一时没有人回应。她又说,“我们请在去年业绩最突出,进步最快的新人代表华振来点好不好?借他的手给大家添添喜气!”我有点措不及防,上台拿起鞭炮却没找到打火机(我平时不抽烟,身上没装备),于是向坐在前排的李宏大去借。“兄弟,我都戒烟了,你不知道吗?”李宏大的耍宝引来一片嘘声。“行啦哥哥,我都闻到烟味了。”说着我伸手去掏他的口袋。坐在一旁的柳菲菲冲我吃吃地笑。
我把鞭炮拿到阳台,在地上铺开,撕开封纸发现引信很短,不觉有些紧张。我把火机的火焰缓缓凑到引信的地方,感觉点着了,慌忙收手,身体迅速回撤,这才发现没着。我有点尴尬,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夸张,回头看看围观的同事们,有几个发出了笑声。“笨蛋!换人换人!”李宏大又在起哄了。我笑着指了他一下,再次去点,这回着了,鞭炮噼啪作响震人心魄,女生们无不捂起耳朵来。
媛媛拿出一箱瓜子糖利来分发给大家,在座的一边吃一边说笑,有人起哄叫张北上台讲笑话,张北推辞一番上台了,照例拿几个经理主管编排一番,职场里一片欢乐气氛。吃的差不多了,葛辉上台发表重要讲话,说大家先玩几天,不要大过年的跑到客户家里搔扰人家,等过了正月十五,今年的工作就全面展开了。我们本月的主要任务不是业绩,而是增员,年后一个月正是人们找工作的黄金时间,每一个想在保险公司发展的人都要早作准备。
他说的没错,我也是去年这个时候出来找工作的,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几乎没人上课。保险公司跟其它任何单位一样不喜欢应届毕业生,太多经验告诉我们,这类人还需要一个漫长的心智成熟的过程,而第一份工作往往只是他们走向成熟的一步阶梯。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垫脚石。保险公司的不同在于,它虽然心里不喜欢,但是表面上依然作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毕业生固然成材率不高,但说服的难度也较低,在每年增员的队伍里他们依然是主力军。回想和我一起入司的十几个人当中,我竟是硕果仅存的一个。
那几日过得浑浑噩噩,我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女朋友,连普通朋友也找不着,无处可去,整天闷在家里上网消磨时间。一天中午我正在午睡,忽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阔司的电话。
“振振,你有张卡单到期了,到公司来签一下字好吗?”白璐在电话那头说。无论是在公众场合还是私下,她总喜欢用这种亲昵的称谓叫我,似乎我们的关系很不一般。我自然乐得接受,内心里甚至暗自期盼这种不一般,但我后来发现,其实她跟每个人关系都不一般,她是一朵奇葩。
“好,这就过去,等着哥哥。”
终于有事可做了,我爬起床来,拎起展业包直奔公司而去。
我推门走进内勤室的时候,屋里只有白璐一个人,她正拿着小镜子兀自端详,看见我脸上立刻神采飞扬起来:“你终于来啦,我一直等着你呢,快来瞧瞧我这副睫毛好不好看?”
我且一愣,冷笑了一声,慢吞吞走到她跟前,趴在她脸上瞅了半天,几乎鼻子碰到了鼻子。白璐没有丝毫羞涩,笑盈盈地和我对视,还故意眨了几下眼睛。那假睫毛又粗又长,一绺绺粘结在一起,就像两排细毛刷。
“怎么跟熊猫似的?”我说。
“讨厌!——不好看吗?”她又拿起小镜子照了照,“我觉得挺好看的。” 3/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