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嘴里咂吧了一下,蹲下来试图扶着双肩把男孩硬拖起来。可是她的手一稍一触碰,男孩就会沾到大便似的疯狂挣扎,踢着腿让女人无法近身。女人咬紧了腮帮子,嘴唇翕动着,快速地念叨着什么。
这时走来一对年轻情侣,女年轻人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男孩,眼睛里透出几分尴尬,挽紧了臂中男年轻人的胳膊;男年轻人抬着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嘴角带笑,走过去后他低头咬住女友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女友欢快地笑了出来。
年轻情侣走远后,蹲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对着男孩喊叫了起来:“快,快给我起来!”她喷出了唾沫丝,我在书店的窗后看得一清二楚。
男孩被她这模样吓住了。他的哭泣声稍微减弱了一点,但手脚还在扑腾着,怕女人再一次强行把他拖起。
见男孩还躺在地上哭,女人猛地站了起来,拉起男孩的衣领就要往前拖。就像劳工与一车巨石,女人拖了几步,累了,站住喘口气,又拖,这一次牙齿咬得更紧,头发披散开来遮住了脸,身上的衣服水流似的集中在了袖子上,男孩双手抓住女人的手臂,小猪一样吊着,小猪一样嚎叫。女人边拖边骂:“快起来!你个狗崽子,快点给我起来呀!别哭了,再哭我揍死你!”她显然是没注意到男孩被她这么拖着是绝对站不起来的。
他们俩吸引了周遭行人的注意。人们像初春的飞虫似的三三两两聚集了过来,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指指点点,一个秃了头的中年男人拿出手机,将这一书店外发生的罕有事件录了下来。西装男沉思了片刻后,朝女人走去。他对女人说:“女士,孩子还小,请您别再这样拖着他了,他自己会站起来的。”
女人没理他,反而更加卖力地向前拖,一脚在前一脚在后,那模样很像在奋力拔河。西装男进一步劝阻,他语速加快,伸出双手触碰女人的肩膀试图使她平静下来。他说:“女士,请您真的别再这样拖了,你没听见孩子在哭吗?快放手吧。”
这时女人抬起头,将遮住眼睛的乱发向后随意地一抹,男孩失去了女人的手臂,摔在了地上。女人对着西装男喊:“关你什么事?你给我走开!”说着她一把甩开了西装男,又要去拖男孩。
西装男被甩到了一边,闷闷不乐,脸上的表情很像灰烬。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步伐变得轻快无比,仿佛一位年轻的出家人,终于彻底甩开了对尘世的眷恋似的。
有了前车之鉴,人群里已经没有人再敢上前了。女人变得更加疯狂。她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获得了力气,居然把小男孩儿凌空提了起来,小男孩儿挣扎着,扑打着,喊叫着,就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女人提着男孩儿向前走了几步,转头,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抽了两耳光,再走几步,再转身,甩床单似的想把男孩甩开。但男孩现在已经分不清状况,只知道哭喊了,他死死地抓住女人,任她怎么甩也绝对不松手。人群里有人觉得无趣,走开了,又有人咂了咂嘴,露出一副厌恶与同情的表情。
这时我起身,走出书店,来到女人面前站住,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猛地抬起头,嘴里骂骂咧咧:“你又是哪根葱啊?愣头愣脑地站在这儿干嘛,快给我滚!”
我握紧了拳头,瞄准,直勾勾地打在了进了她的脸。她尖叫了一声向后倒去,我提着领子把她揪起来,继续打,她伸出双手撕扯我的头发,抓挠我的眼睛,我站不稳,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我们厮打在了一起,她似乎发了疯。她的口水,鼻涕,或许还有眼泪,全都流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却十分冷静,很快就制服了她,把她压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揍。人群传来惊呼,女人的哭叫声越来越小,撕扯的双手也越来越无力。要不是看见那小男孩儿哭着爬了过来,我可能会就那样把她给打死。
我擦干拳头上的血迹,正要起身离去,忽然间听见了女人的呻吟:“我......我教育我儿子有错吗?我整天忙东忙西就是为了他我容易吗?教育自己的儿子,却还要被别人揍,我不活了......”原来她们是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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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回想起来,我觉得那天发生的事仿佛幻觉。抽烟的初中生,暴力的大汉,阴险的西装男,竭嘶底里的女人……他们真的存在吗?这很值得怀疑,可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打在那女人脸上的每一拳。我的拳头骨折了三处,天知道那女人会有多惨,可我并不后悔,就算之后被送到拘留所去关了三个星期,因为故意伤人,可情节并不算严重。另一个问题是,我到底为什么要去揍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她,她和我无冤无仇,可我却在她儿子的面前狠狠地揍了她。
这个问题还能引出更多的问题:初中生讲电话为什么就不能小声点?大汉为什么非要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初中生?西装男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的保镖捏坏大汉的命根子?女人又为什么非要那样对待自己的儿子?是因为仇恨吗?可为什么在人类之间会存在这么浓烈的仇恨呢?哪怕是在母亲和儿子之间?为了使自己的良心稍微平静一点,我决定相信以下事实,那就是: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无关仇恨、无关教育、无关身份、无关如何被人对待;也无关正义、无关裁决、无关叛逆、无关人们心中存在着的暴力天性。或许有一种更加黑暗也更加深邃的东西在笼罩着那次事件,那东西有能力感染接触到的所有人,就像致命的流行病,仿佛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暗河,永远流淌在生而为人的困窘之下。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