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运来偕夫人,踩着碎石慢慢前行,他一边走一边不时的抬头观望,饶是走南闯北这许多年,心里也不免醉心于这世外景致,发出连连惊叹之声。
行至苍色的山岩脚下,方见一院落,茅草搭建,外面围着细密的栅栏,院子南侧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下面一个遮满浮萍的水井,有一豆蔻少女伏在井沿,双手摇辘,粗粗的麻绳便一圈一圈地缠绕上来,最下端悬挂着装满水的木色水桶。
杜运来待那少女将水桶放定,方才抬手拍门,少女听得声音,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便笑盈盈的来到门边,却不开门,“两位老人家如若借宿亦或讨茶喝,烦请移步西邻,今日小女家中有事,恕无法款待。”
那少女声音脆生生,听得比这林中的黄鹂还要婉转几分,杜运来透过木栅的缝隙瞧去,那少女着一身月牙白素樱糯群裙,仪态端庄,发间斜斜的别了一支镂花碧荷钗,眉眼带笑,虽不施粉黛,却越发显得清丽可人。
杜运来待夫人看得仔细了,方隔着木栅朗声说道:“如此,叨扰姑娘了,告辞”,便携了夫人往回返。
那少女踮脚远眺,眼见着杜运来两人身影再也不见,方才一手提了裙摆,欢喜着进到屋里。
“义父,他们走了。”
茅屋正中,立有一荷叶葵花蕉叶书案,一髯须老者,正伏案疾书,听得少女唤他,手中却丝毫没有停顿,饱满的墨汁在黄麻纸上恣意挥洒,等得少女向前,便见一苍劲有力的“义”字跃然纸上。
“义父,平日里玉儿受您教诲,无不是知恩图报乐善好施这等端行,为何今日,偏偏闭门与那两位老人家?”
被唤作义父之人便笑道:“义父且问你,你观那两位老人家,可有所发现?”
玉儿摆弄着身前的裙带,思量一番,开口道:“玉儿观那两位老人家虽素衣打扮,却不似寻常人家出身。那老者声音洪亮,待人诚恳有礼,当是世代家风如此。那妇人虽未言语,可是玉儿观她眼神犀利有光,面容未曾有半点劳作之痕,必是富家长成。”
玉儿稍作停顿,便见义父正手捋髯须,一边听一边含笑点头,她便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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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不同寻常之人,缘何现身这等乡野之地,又作这等打扮?”
义父灿然一笑,“玉儿着实聪慧,看人及准,想来义父外出这半载,偷看了不少相学名典吧。”
他从书案前起身,缓步挪到堂门前,风将他宽大的衣袍吹起,苏玉见义父脸上略有沉思之色。
“他们二人此次前来,便是寻玉儿你的,义父已将玉儿许配给杜家。”
义父便将这前因后果细细说与苏玉听,末了问道:“玉儿可愿意?”
玉儿不假思索便说:“既是义父的恩人,玉儿当然愿意。当年如若不是义父救了玉儿,恐怕玉儿早就死在那场瘟疫里了,现下既然杜家有恩于义父,那便是有恩于玉儿,玉儿愿意替义父去还了这恩情。”
杜运来自东坡里回来,便差了媒人前去提亲,那媒人和一干家丁抬着厚重的彩礼一路颠簸,到晌午十分方才回来,却是将彩礼原封不动的又抬了回来。
那媒人拿帕子抹了额头的汗,又将丫鬟递上来的茶水尽数饮下,方恢复了神态:“杜老爷,想我做媒这许多年,还是头一遭遇到不要彩礼的主家。”
媒人说完便从水袖里魔出一张信笺,双手交于杜运来,“此处还有一封信,还须老爷亲启。”
杜运来将那信笺展开,黄麻纸上密密的书了几行草字,如行云流水,又苍劲有力。
“十月十九日,戌午,良辰吉日,易婚配。”
杜运来认得眼下字迹和前几日那院门口的道士一般无二,心里便通透明了,吩咐了下人,一应全照着那信笺上的布置。
到了成亲这一日,苏玉换上了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吉服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苏玉在镜中端详半日,又从匣子里选了一朵绒花,配在发髻的右侧,更觉光彩耀目。
苏玉拜别了义父,由喜娘搀扶着上了轿子,她听得外面有锣鼓声,有脚步声,慢慢的又有了各色人等的嘈杂声,伴着小商小贩的吆喝,苏玉觉得外面一定很热闹。
繁冗漫长的仪式之后,苏玉终于见到了颜安,他身穿一袭降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正拿了一根镶金如意,那如意的一端,悬着刚刚挑下来的红盖头。
苏玉记着临行前义父对她的叮嘱:“杜氏三代单传,人丁不旺,然祖宗庇佑,家业尚可。况杜家宅心仁厚,广积善缘,那杜颜安乃混世魔王,极不受管束,玉儿嫁过去,可不拘泥于世俗礼仪,定要规劝他回归正途为好。”
苏玉尚未想好如何开口,便见那颜安脸上露出了讥诮的神色,“这整个同关城里的正经姑娘无一人肯嫁于我,我瞧着你一无疾患二不丑陋,实在好奇我爹费了多少银子才成了这门亲事。”
苏玉心想,果真是个口无遮拦的,义父既说不必拘于礼节,那便不惯着他。
苏玉现下便有了主意,她将头上的玉钗金簪一应取下,顿觉轻快了许多,三两步从木塌下来,到案前给自己倒了半盏茶水。
“如若你定要寻个由头的话,那我便如实相告,我义父是全天下最讲义气之人,他老人家旧时曾得杜家老爷一碗粥的恩惠,今日你我这般,便是我替义父还你们杜家一个恩罢了。”
苏玉将茶水饮尽,又盯着杜颜安到:“那么换作我问你了,你一无疾患二不丑陋,家底又这般殷实,放着大好前程不走,偏偏要作出那般人人唾弃之勾当,又是为何?”
杜颜安兀地遭了这般呛白,脸色便由红变白,又阴沉下来,话语间也带了怒气:“你义父既这般有情有义,却不曾教导你何为夫纲吗?”
说罢便抬手欲给苏玉一个巴掌。 2/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