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袭的妻子,夜袭丈夫旁边的妻子,被丈夫的弟弟夜袭忍着不出声!太阳从刺破天空的手脚架上收去了最后一抹光,刚才还明晃晃的工地上一下子暗淡了许多,沸腾的城市似乎也安静了些许,仿佛那喧嚣的市音也被太阳收去了一部分。
民工们习惯性地从手脚架上直起腰来,如卸重负般出了口长气,然后,朝下面望瞭望,隔了一会,从下面传来两声尖利的哨音——收工的时间到了。
民工们头戴安全帽,纷纷从手脚架上爬下来,动作轻快麻利,像是一群下树的猴子。
一个小工头模样的站在工地上朝众人吆喝:过来过来!都过来一下!
众人踢踢踏踏地走过去。
小工头宣布道:告诉你们一个特大好消息,老板说,明天五一节,放你们一天假,每人放一笔过节费,让你们婪日的耍好、吃好、喝好!
民工们哄地一声欢呼起来。贵儿问,发好多过节费嘛?小工头说,每人三十元!到李保管那里去领。贵儿脸一扭,嘀咕道,唉呀,我以为好大一笔钱哦,才三十元……土娃用胳膊肘撞了贵儿一下,说,你龟儿娃不知好歹喃,往年啥时过过五一节?更不要说过节费了。
四眼也瞪了贵儿一眼说,不管钱多钱少是人家老板的心意,平白无故得了三十元还嫌少,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小工头说,好了!散会!后天来了拼命的干!
四眼、贵儿、土娃等七八民工,一边高兴地说笑着,一边朝工棚走去。
贵儿还在为过节费的问题埋怨着,你们这些人啊,过惯了苦日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四眼用力看着贵儿,说,我们例惯了苦日子?未必你生下来就过的甜日子?贵儿说,我家的日子肯定要比你们甜些讪,我爸爸当村支书那些年……土娃不耐烦地打断了贵儿的话,哎呀,动不动就是你爸爸当村支书那些年,好像村支书比县长的人还大似的。贵儿说,村支书比县长也差不到好远,中间隔了个乡长,就矮一个档嘛。四眼一脸鄙视和嘲讽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人啊,没得文化,尽说些瓜(傻)话,看人家城市人笑话你们……等我一下,我跟我老婆打个电话。
四眼朝公用电话走去。贵儿看着四眼的后背,不满地嘀咕道,张口闭口尽说我们没得文化,你也就读了一年初中嘛。
四眼对着电话听筒说,……我们现在跟城市人都差不到好远了,他们度假,我们还是度假。我们明天买一口袋包子,切一块猪头肉,在公园里找块草地,地上铺一张塑料布,像城市人那样,美美地吃它一顿野餐……啥子?!你们明天不放假?唉呀!我的老天爷,我……我心里一下就冷了半截……
土娃喊,走了嘛!紧说个球!
四眼走过来,脑袋耷拉着,一脸的沮丧。
贵儿安慰道,怄个球呢,你们总算一月半月还能见一次面嘛。我跟老婆都大半年没见面了。土娃说,你们都比我好讪,我连个老婆都莫得……不过,话又说回来,没得老婆也好,免得心里挂牵着。贵儿说,哼,你娃说得好听,看个电视,一见人家亲嘴,清口水掉起一尺多长。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就要成强干犯了。
土娃涨红了脸,说,你他妈的才要成强干犯呢!看见人家女娃子,手里的砖刀都掉下去了。我看哪天还要把你人掉下去呢……贵儿正要发作,但四眼已变了脸,厉声喝道,土娃!你他妈的乌鸦嘴!
土娃自知说走了嘴,犯了这一行的忌,目光软了,干干地笑了笑,说,我打嘴、打嘴。便左右给了自已两耳光。
这么一路说着,争着,不觉走进工棚里。
工棚是建筑公司专为民工们搭建的临时住处,又矮又窄,屋顶盖着玻纤瓦,地面是土垫的,没有窗户,室内阴暗而潮湿,初夏的太阳一晒,屋子里就像蒸笼似的闷热,使原本就浮动着的霉臭味更加浓烈。床是用木板搭成的通铺,民工们没有叠被子的习惯,一床床被子千姿百态地摆放着。几只老鼠不知是在觅食,还是想享受一下人类的文明生活,在被子间钻来跳去,或睡觉,或交配,且恶作剧似的拉下一些屎尿,人一进门,它们很知趣地让位于人,朝四下里箭一般射去,眨眼之间便没了鼠影。
民工们走进屋子,便噗噗噗地朝床上一倒。贵儿说,他妈的,明天可以好生睡个懒觉了。土娃说,老子明天买两斤猪头肉,打两斤白酒,痛痛快快地吃他妈一天!
你们这么货色就晓得吃喝拉撒,四眼领导似的发话,明天去耍!他们城市人兴度假,我们还是去度他妈一假!
贵儿问,到哪去度?
四眼想了想说,就到附近的农家乐度。
土娃问,是不是打平伙?
贵儿纠正道,人家城市人叫儿儿子。
四眼噗地一笑,说,还孙孙子呢。人家叫AA制。ABCD的A,英语,懂不懂?
一民工朝四眼投以敬佩的目光,说,难怪你戴一副眼镜子哦,原来你连外国的英语都懂!
贵儿不以为然地说,哎呀,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学过,只不过忘掉了嘛。
四眼说,记不住就证明你脑壳笨,就得承认智商差,还嘴硬,赶快搬着卵子睡觉!明天早点起来。
在这一屋子的民工中,四眼类似于大哥大的地位,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他们的小组长,主要是他是这群人中唯一能看书读报的人。因为常常看书读报,他便能滔滔不绝地吹些国际国内的新闻,使他们大开眼见,对四眼佩服得不得了。大家认为他是个见多识广有主意的人,凡遇到疑难杂事,大多要找他出出点子什么的。因此,他说什么众人基本上言听计从。
这一天,民工们睡得比往常早一些,却又兴奋得老是睡不着。
第二天早晨,天一亮他们就起床了。
他们人人都洗了头,胡子刮得光光的,把自已最好的衣服换上。只是他们的衣服不怎么合身,不是衣服长了就是裤子短了,面料的质地又极差,穿在身上别别扭扭的,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从乡下出来的。但他们自我感觉良好,像小孩子过年似的,高兴得又蹦又跳,一路嬉戏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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