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大二的暑假那年,小俊结婚了。婚礼的那天,是我几年来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最后留在我脑海里还是个光着脚在河里抓鱼的少年,如今已经微微发福、西装革履。听人介绍,小俊做了几年铝合金门窗装潢后,改行学起了厨师,如今在一家大酒店当大厨。
我想对于村民来说,小俊已经达到成功的标准了。甚至当我在婚礼现场看到这对幸福的夫妻在轮桌敬酒时,我忍不住心底赞许:真好。
随后小东婚礼的消息也传来,再之后我每次见到小俊和小东都能看到他们抱着自己的孩子,我和小城越来越成了“另类”。
其实我和小城都知道,在村子里“另类”的我们在大学里是再普通不过的两名大学生。我们上课、考试、运动、参加活动,和同龄人一起交流思想,学习知识。在大学校园的氛围里,我们丝毫没有感觉自己是一个“失败者”。
而一回到家乡,我无法逃离。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种滋味,那种被环境裹挟不得动弹的滋味。
在自己内心和外界的轮攻下,我今年返乡的心理彻底沦陷了。
在今年寒假回乡前,我在一家中央媒体实习了两个月。在那里清晰了自己的生活方向和想要的生活方式,这不是一条平坦的路,更不是一条“成功”的路,只是我脚踏的路。
回家后我又见到了小城。他考研准备了两个月却最后放弃了。最终应聘进了一家农业企业。我问他甘心吗?他说留给他的路太少了,想上研究生,但算算自己的年纪,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读完研究生出来,还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更可怕的是,我和小城心知肚明的,还不能达到那个村庄定义的“成功”。
我和父母说着我的职业规划,我说这不一定是一个光鲜的职业,但一定不是一个高薪的职业。坦白讲,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城市里买得起一套房。更别说接父母去我工作的城市“享福”。
母亲沉默了。许久她对我说:只要你喜欢我们都支持你。我知道这不是那个从小对我寄予厚望的母亲想要的结果,那个小时候经常对我说“长大了开飞机来接妈妈去旅游”的母亲,想要的对于农村一个接受了近20年教育应该匹配的结果。
小东和小俊过上了和当年外出打工的父辈一样的生活,而他们的父亲,用我们村庄的方言来说,子女已经“上岸”,忙活了半辈子到了享福的时候。
而小城和我父亲,原以为可以从此靠子女改变生活轨迹,也慢慢接受着现实。他们或许相信改变是迟早的,但不知道要多久多久。
不过眼下,相比于子女已经在外成家立业的小东和小俊父亲,小城和我父亲还有更大的压力,儿子结婚的彩礼,甚至我父亲还在打算用他在外打工攒了半辈子的钱,给我买房。
父亲数了数,跟我说:“不够,还要再做5年应该能帮你付首付。”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我绝对不会用您一分钱买房!”。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