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夏秋交替的时节,只穿一件短袖在有风的清晨也会感到寒冷了。但是例不了多久,太阳会升得高一些,那时就会暖和起来。我从背包里找出一张CD,看了一眼封面,居然是柴田淳的《TheEarlyDaysSelection》,这张CD是罗杰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当时,我问他是不是在唱片店里顺手帮我带的,他说他认真地挑了很久,我自然没有相信他的鬼话,但是不知为何,我对这张CD有种莫名的喜爱。我把CD放进插槽里,按下播放键之后,柔和的钢琴前奏响起,之后,柴田淳的声音开始在车内回荡。我看着马路,前面空空荡荡。我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天,人们都在睡觉,只有无所事事的人还在路上。
汽车一路开到城市旁边的一个小镇。我在一处加油站停下,下车买了一瓶水和一个鸡蛋三明治。一个穿蓝色制服的男人走向我,问我要不要加油。
“加满吧。”我说。
“从城里来的?”他一边操作加油抢,一边说。
我点了点头。
“你不像本地人。”
“你怎么知道?”我说,“你们这些本地人的鼻子这么灵的吗?”
“是不是本地人一看便知,你像是从北边来的。”他说。
“是的。”我说,“北边。”
“人们来这里不是旅行就是走亲戚,几年前我也见过一个年轻人来这里旅行。”他说。
我忽然想起了凯。
“你在这儿干了多久了?”我问他。
“好几年了,”他说,“自从我学会了不去抱怨生活。”
他对我笑了笑,好像在为粟增了颇有哲理的话而得意。
油很快就加满了。我回到车里,发动引擎。
“走了。”我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他说。他的声音隔着车窗传进来,带着陌生人式的友好。我又重新上路了。汽车在公路上慢慢地开着,走得有些摇摇晃晃,像在空中飘荡的风筝。
夜晚,我来到了一家旅馆。交完钱之后,我就去订好的房间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而且声音相当大,比一般的铃声响亮三倍不止。电话足足响了四遍,我实在无法忍受,就从浴室里出来。我接起了电话。时间已经过了十点,电话那头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你好,”我说,“你好,哪位?”
“你是谁?”电话那头的女人说。
“唔,我是谁?”我说,“你给我打电话,然后问我是谁?”
“你等等?”她说,“这个是旅馆房间1408的电话吗?”
“这个是旅馆的电话。”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这个电话是我的一个朋友给我的,他走了吗?”那个女人说。
“我不知道那个人,或许他已经走了。”我说,“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是说你要找的的人不在这里。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要是你不介意我挂断电话的话。你还在那边吗?”
“是的,我还在。”那个女人说。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我说,“时间不早了。”
我坐在床边,把听筒换到另一只耳朵,听筒那头的声音很嘈杂,听起来那个女人在一处酒吧。
“你在酒吧吗?”我说,“我想你应该早点回家,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对我说,“我只知道这个号吗,他没有给我其它的号吗。我应该多问几句,我真傻。”
“好吧。”我说,“想开点,只是一个电话而已,即使没有了也不要紧。”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十三分了。
“你一定是一个体贴的人。”她说。
“我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想着她话里的含义,她的声音很动人,旅馆的房间出奇地安静。
“我想你是的。”她说,“我敢打赌。”
我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脚指头。
“你不是本地人吧,从北边还是南边来的?”她问。
“北边。”我说。
“你是在北边出生的?”她说。
“是的,一个不出名的地方。”我说。
“我猜那肯定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她说,“你不要介意,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我的睡觉了。”我说。
“好吧,北边的先生。我叫茜茜,你叫什么?”
“届。”我说,“茜茜,很高兴能和你聊这么多,但是我想我该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你也早点休息吧。”
“实在抱歉,我无意打扰你休息。”她说。
“没事。”我说,“与你聊天挺有意思。”
“谢谢你能这么说。”她说,“你能等一下吗。”
她放下了听筒,我能听见那边嘈杂的声音。
我下床去了浴室,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眼睛也多了一些血丝,整张脸憔悴不堪。
等我回来拿起听筒,对面传来她的声音。
“还在吗?”她说。
“在。”我说。
“我以为你会挂断。”她说。
“我没什么要忙的。”我说。
“这个号吗,你应该能看见我的手机号吗吧。”她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记下来的。”
“我身边没有带纸笔,况且……”我没有说下去。
“好吧,你要睡觉了吗?”她说。
“是的,我应该睡觉了。”
“我想也是,正经的人在这个点都应该睡觉的。”她说,“再见,晚安。” 5/11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