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杨柔打了个幌子,开车去了医院。
他躺在病床上,左臂上的刀疤还在随着涌动的脉搏跳跃,身上多处挫伤,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像是掉进了满是刀片的泥潭里,把自己整得近乎面目全非。
他拉着我的手,又大哭起来。
丝毫没有陌生感。
我给他交了住院费,又坐在他的床前,向之前一样,听他讲起了这一年。
“哥,我们去了外地,我爸把债甩给了我,跑了。”他抽噎着嗓子,“钱太多了,我还不起,我真的没辙了,我真的没辙了。”
“谁伤的你?报警了吗?”
“不能报警。”
“你做了什么啊?”
“我偷了老大的钱,哥,我走投无路了。”
我没问多少,我帮不了他。
但是他坐起来把头埋进我的胸膛,又让我觉得软绵绵的,是一种忘了很久的幸福,哪怕他在哭,我魔着他的后脑勺,像哄孩子一样,又像是找到了某种归宿。
这事就到出院吧。
我每天晚上都会去看他,就是坐在那里,陪他聊天,关于我的事我不提,他不问,关于他的事,他滔滔不绝。尽管确实走投无路,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面对,或者逃掉。
如果这是个办法的话,我还可以给他留一部分路费。
快一周,他身上的伤慢慢好了起来,又能在病房里点起烟了,五楼的病房窗户格外的小,烟雾不太能飘出去,他倚在狭窄的窗台上,站在我的身边。
“哥,你真是个好人。”
他拉住了我的手,我笑了笑,已经没有太多情绪在了。
“我知道你那时候想做什么。”
“什么?”
我一愣,他敞开了衣服,把我的手放了进去,他的胸毛明显厚了许多,我猛地往回抽手,他却死死地拽着我,又把我的手往下挪。
“解杰。”我试图喊住他,他却什么都不听,我的身体又一下子变得诚实起来,根本无法受我的控制。
“解杰!我结婚了。”
“哥,别骗自己了,咱俩是一类人。”
他说完紧紧地抱住了我,把嘴唇凑了过来,舌头撬开了我的牙齿,抵住了我的上颚。
像两块同性的磁铁,就是如此反向地粘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我感觉我是米开朗琪罗垂涎的孩子,而大卫在我的口腔里肆虐着,企图和我融为一体。此刻,我失去了拒绝的能力,仿佛找到了生命存在的真谛,是一个美好男人的胴体,还是两把抢同时交火的激烈。
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而又向着灵魂深处的猛锤,每一下都会把我身上的汗渍和胆怯击飞,哪怕还会无情地下落,没关系,再来一下,我的兴奋和激动会战胜一切疑惑和不解。
解杰在我的身体里和我在杨柔的身体里,才好像是分叉式的人生解释,前者是我个人生命最完美的诠释,而后者像是对我全身心的侮辱。
越这样想,我越疯狂。
仿佛要把我从大学的压抑和痛苦,到杨柔身上机械式反复的无力感,全部宣泄出来,让解杰做我出口的欢送者又做我入口的领航员。
我第一次。
感受到强烈生的渴望。
我紧紧地抱着他,咬着他的嘴唇。
“哥,你把我咬疼了。”
我笑了。
可是,我没料到,杨柔来了。
7
她推开门,看到这一幕,下巴都不知道惊掉到了几楼的楼梯上,我赶紧收拾着衣服,她开始骂了。
“王川!你果然有人!”她连滴眼泪也没挤出来了,“还是个男人!你真是恶心!我真看错你了,你等着,你等着!”
她连巴掌也没扇我,就跑掉了。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哥,这是你老婆吗?”
“是,杨柔。”
“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三个字又把我打回了现实,第二天学校全都知道了,又像是牢起了一阵嘈杂的龙卷风。
王老师真恶心。
这都不能当老师了。
我们离他远点。
看见他我就想吐。
...
是的,我被排挤了,甚至有家长直接找了过来,并且骂起了临海中学。校长的那句话说的真对,我走进了校长室,他连续往后退了三步,靠在后墙那教书育人的字画上。
“王老师,你-”
“我走。”
我把辞职信放在了办公桌上,彻底离开了临海中学,在最后的闲言碎语中,我迈着步子很大也很坚定,但是我又错了。
出了学校我才发现,事情更大了。
杨柔跑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离婚的机会也没给我,也可能像她说了,她不允许自己的婚姻再失败一次了。
我是对不起她。
我也对不起我妈。
她把自己的眼睛哭成了核桃,没打我也没骂我,但是却像是个呆子,只是哭,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跪下来,给她磕了个头,转身开车走掉了。
我在临海县瞎转着,找不到一个落脚点,夜色又慢慢潜进了无声的时间里,不管分叉还是直线性的人生,可能都是错的,是我虚拟的幻想吧。
我萌生了一个死的念头。
不,向着那片光。
我给解杰发了个短信。
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我要去一个地方,临海湾的大海,你来吗?还有,我爱你。
他没回我。
我开车来到了那片临海湾的污泥滩上,朦胧的夜色里,已经站着了一个人,我驶近了,他上了车。
“哥,今天还有点冷。”
“还好吧,挺暖的。”
“你想好了吗?”他打开了车窗,又点起一根烟。
“你要来吗?”
他把烟吐向了车外,被刺鼻的海风一下子就吹没了。他没回我,我接着说。
“下周,灯塔要拆了。你看这灯塔的光,从塔顶一直射向了大海。”
“去了哪里?” 5/6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