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任何话,手中的铁锹代表了我想说的话。这一锹打得阿诚匍匐在地,看来至少他的身体还和人类一样脆弱,我并没有停手,直到他的脑袋成了一滩肉泥。确认他死亡后,我扔掉了手中的铁锹,抱着阿琪的头放声大哭。
不远处的一棵树也发出了类似哭泣的声音,我扭头望去,那是一棵我从未见过的树,我既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人种在那里的,它看起来已经很老了,黑色的树疤在树干上密集的排列成某种诡异的图案,树枝上还挂着几根打着结的绳子,看起来曾有人在这棵树上结束过生命。
在那棵树最粗的一根枝干上忽然生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花苞,花苞似快进般飞快的结束了蓓蕾期,开出一朵娇艳的黑色花朵,那朵花又在一分钟之内凋谢,长出来一颗白色果实,这颗果实已有人头大小,外面裹了一层类似蚕丝的物质,随后这颗果实渐渐变大,我已渐渐能看见果实里面长成的人型,那利实是在孕育一个人。
果实里那个人长到了成*人大小就不再长了,像是昆虫破茧而出一般,那个人也将裹着的外皮撕开,想要从里面出来。这时我已看清了,那个人长得和阿诚一模一样。
原来这就是他死而复生的秘密,我冲了上去,在他落地之前结束了他的生命。然后我用铁锹拼命的砍着树干,妄图将它砍倒,当我砍破了一点树皮后,那树竟流出了红色的树液,像血一样的鲜艳的红色,而那根枝干上又生出了新的花苞。这次,我在果授陨型前便摧毁了那朵花。
望着这棵诡异的树,我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便沿着树根挖了下去,挖了大概一米多深,我的猜测变成了确认,那里的确埋着一具已白骨化的尸体,那是具儿童的尸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的表弟阿诚,不是树上长出来的,而是真的阿诚,那个胎生的阿诚。果然,在我将尸体刨离树根后,枝干上的花便不再开放了。
这具全身多处骨折的尸体让我有点想通了舅舅一家蹊跷的死因,也许那夫妻二人长期虐待阿诚,最终使自己的儿子伤重致死,不打算自首的他们偷偷把尸体埋在了这棵树下,没想到这棵树拥有某种奇特的魔力,能让死者复生,当他们见到复活的儿子时,自然会精神崩溃,然后二人在内疚和恐惧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我凝视着不远处我的爱人支离破碎的尸体,嘴里不停重复着“死者复生”这个四字词语,一个疯狂的念头无法抑制的占据了我的脑袋。

忽然有人在耳边轻轻说道:“你为何不把她埋在这里?”。我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这声音来源于自己的唇间。
仔细想想,这真是个好主意。于是我将阿琪拼凑成一个埋在树根处,又另外刨了一个大坑,将几具阿诚的尸体和带血的衣物埋了进去,当然,是在远离那棵树的位置。
随后我回到了家,跟父母说刚才不过是某个无聊人士的恶作剧,阿琪则是突然有事要回城一趟,而我想在家多待些日子。尽管这些解释非常牵强,但父母没有深究,他们大概也累了。
到了深夜我还是没有睡着,尽管那张单人床是我熟悉的,但没有和阿琪互道晚安的夜晚竟如此难熬。
阿诚的葬礼已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我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河边那棵树下,等待着它开花结果,可我等来的只有焦躁和失望。
那是第四天的深夜,躺在床上已熟睡的我忽然从梦中惊醒,耳边仿佛传来阿琪呼唤我的声音,我努力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原来那并不是我的幻听,这声音离我很近。
“阿琪,是你吗?”我魔索着下了床,努力让眼睛适应黑暗,于是我很快便见到了她。她正一丝不挂的站在窗外凝视着我,脸上洋溢着一种与爱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打开窗把她抱了进来,就这样一直紧紧抱着她,直到她身上有了温度。
“亲爱的,我回来了。”她说。
第二天,我带着她向父母辞行,乘火车回到了城里,然后我们重新开始了之前那种单调却又幸福的生活,阿琪似乎也与之前的阿琪没什么区别,除了两点。一是她的身上总散发出一种恶臭,就像是腐烂的蔬菜的气味,这股恶臭清洗不掉,也不会被任何香水稀释。二是她不再有心跳和脉搏,尽管我很为她的健康担心,却又没法带她到医院体检,那会导致她被送到解剖实验室。还有第三点,那是我最近才发现的。
那天我们路过一家拍大头贴的店铺,阿琪突然来了兴致,拉着我走了进去。小幅的有九张相片,大幅的有十二张,我们选了大幅的。换了几件装饰品,摆了几个pose,凑够了十二张照片,店老板便到房间里为我们打印出来。
当我看到照片的时候,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每一张照片里的阿琪都模糊不清,但在她模糊的脸旁边有几个重影却格外清晰,那是几张狰狞的脸,有老人也有孩子,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无一不是面色惨白,目露凶光,似乎是在瞪着照片外的我。阿琪盯着照片,表情也渐渐变得狰狞,她从我手中夺过照片扯碎,然后走掉了。我没有追她,而是留在原地将照片又拼凑在一起,这时我发现了一个细节,那些重影只有脖子以上出现在了照片里,而他们的脖子上又都存在着一条拇指粗细的红色勒痕,就像是上吊后留下的印记,难道这些都是曾经吊死在那棵树上的冤魂?
现在,每当我与阿琪共处的时候,总会想象着她身后许多道渗人的目光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她好像也注意到了我在故意疏远她,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经常会无端的发火,莫名的哭泣。直到有一天,当我下班回到家,发现她吊死在客厅的电视墙上,她用三根钉子和一根晾衣绳杀死了自己。不知为何,在悲伤之前,我竟感到无比的轻松。
在阿琪的葬礼过后的第七天,当我关掉了卧室的灯,床底那双明亮的瞳孔立刻变得显眼起来,然后一个熟悉却冰冷的声音从床底传来“亲爱的,我回来了。”
我是用枕头闷死她的,然后将尸体藏在床底,现在显然有一件比处理尸体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那就是将阿琪的尸体从那棵该死的树的树根处挪开,我从阿诚身上得知,每复活一次,这种树生人就会更邪恶一次,被刚才那个“阿琪二号”咬掉的手指便是证据。 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